洛清玉驚得面色慘白,身子晃了晃,留香見狀趕緊扶住她,然後狠瞪着擺着幸災樂禍嘴臉的洛清蓉道:“廖三公子堂堂解元,才高八鬥,品行端方,怎會做出那等事,四小姐,你在此造謠生事,小心夫人剝了你的皮。”
見洛清玉那被打擊得失魂落魄的樣子,洛清蓉知目的已達到,也不與留香這個丫鬟計較,笑吟吟道:“二姐姐,今晚家宴是為二叔與二嬸接風洗塵,時辰到了,我們得趕緊過去了,晚了可是要受長輩責備的。二姐姐若是心中有委屈,不如與祖父說,讓祖父為你作主,廖三公子非良人,二姐姐嫁過去是要受苦的。”
說着,洛清蓉伸手過來便要拉洛清玉。
洛清玉見那隻手如見一條毒蛇一般,猛得往後退,若不是留香勁大撐住了,主仆二人非摔倒不可。
見狀,洛清蓉嘴角一撇,“那妹妹我就先走一步了。”
話落,她轉身掀開簾子出了屋。
洛清玉回過神來,急切與留香說道:“你去紅榴院找母親,問問母親是不是真的。不,我親自過去問。”
說着,她就要沖出屋去。留香趕緊拉住她,說道:“小姐,這個時候夫人應該去東跨院了。您别被四小姐給騙了,今晚家宴為二老爺接風洗塵,她故意來造謠生事,害您在家宴失态呢。”
洛清玉此時腦子混亂,語無倫次道:“我,我自是信廖三公子的人品的,可洛清蓉說的有闆有眼的,我雖未見過廖三公子,可母親說過他有才學,人品好……母親又說三妹妹美名在外,是不是也知道了廖三公子說了那些話?若廖三公子喜歡的是三妹妹,那我嫁過去……”
說着說着,洛清玉眼眶便紅了,心頭一股酸楚。
留香看在眼裡,急得不得了,忍不住跺了跺腳道:“小姐,這個時候你可不能胡思亂想,中了四小姐的計呀。小姐,你洗把臉,冷靜冷靜,然後我們趕緊去東跨院,等吃完了飯,我們再找夫人為你作主,剝了四小姐的皮給你出氣。”
說完,留香便喚外頭的丫頭送熱水進來。
……
洛清棠出了院子,打算去明水院與母親一起去竹秀堂,隻見水漾腳步匆匆迎面走來,便停下了腳步。
水漾到她跟前,低聲道:“小姐,我從桃嬌那套來的話,白姨娘知道了廖三公子那事,剛才我回來時看到四小姐往二小姐院裡去了,也不知會不會把那事跟二小姐說。”
洛清棠聽了并不意外,白姨娘與洛清蓉母女倆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惡心謝氏與洛清玉的機會。
水漾見洛清棠沒什麼反應,似是并不擔心,接着說另一件事,“錢婆子說章奎叫東跨院一個灑掃小丫頭給畫眉傳信,說是今晚在竹林會面。”
洛清棠聽了不由一愣,今晚府裡家宴為父親接風洗塵,章奎竟這個時候要見畫眉?
轉念一想,估計章奎覺得正是大家都在關注家宴,沒人會去留意他們吧。
“讓錢婆子留意着,看他們見面想幹嘛。”
水漾點頭道:“我已經這麼吩咐錢婆子了。”
洛清棠見她機靈,看她一眼,點了點頭,說道:“不用回去了,跟我一起去吧”
明水院裡,劉氏已經穿戴好了,洛清棠見她穿的嚴實,手上卻是空的,于是将自己的手爐遞給她,說道:“母親,您拿着,天黑了,外頭很冷。”
劉氏見洛清棠心疼她,如此孝順,心中自是欣慰又妥帖,說道:“好孩子,母親不用。”
這時,盛媽媽走過來,将一個手爐放在劉氏手中,說道:“小姐,已經給夫人準備好了。”
劉氏拿着暖和的手爐,笑道:“有盛媽媽照顧我,棠姐兒不用為母親操心。我們趕緊過去吧,别讓你祖母等急了。”
丫頭婆子們簇擁着,前頭打着兩個紅燈籠,洛清棠與劉氏出了明水院,朝竹秀堂去。
此時遠處隐約可見一抹月色,清冷的空氣透着草木香,時不時飄過一縷幽淡的梅香。
垂花門前,謝氏與幾個丫頭婆子站在那,嘴邊含着笑,看着洛清棠與劉氏走過來,并不打算先進門。
走近了,劉氏守規矩慣了,就要給謝氏行禮,謝氏仍帶着笑,卻微擡了擡下巴,明顯打算受這一禮。洛清棠見狀,眸色一沉,伸手挽了她母親的胳膊,阻止她母親行禮,說道:“母親,您身子重,想必大伯母也是心疼您的,怎會受您的禮。”
劉氏一怔,看了洛清棠一眼,隻見清棠松開了她,對着謝氏微屈膝施了一禮,然後不等謝氏發話,又站直了。
謝氏面上那抹笑意僵掉了,眸中略顯寒意地盯着洛清棠看。
洛清棠視若無睹,平靜端雅與她對視。謝氏心口猛的一跳,恍惚回到她嫁入洛家給林老夫人敬茶那日,林老夫人便是如此看着她,一眼她便覺得那平靜的眸光似是能看出她龌龊的心思,令她自慚形穢。
洛清棠不過是個剛及笄的姑娘,可這些日子謝氏已經不止一次覺得她像林老夫人了。不單是相貌,還有那股隐而無形的氣勢。
謝氏忙将目光别開,朝劉氏看去,掃了一眼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心生惡念,于是面上重新泛起笑意,說道:“弟妹,我看你這一胎想起了你懷三丫頭的時候。”
劉氏不知謝氏何意,不由道:“是嗎?”
洛清棠眉目微凝,盯着謝氏看,想着謝氏必定不會有好話,不如拉着母親走罷。隻見謝氏甩了甩帕子,“哎呦”一聲道:“當年你懷三丫頭時也是這麼細皮嫩肉的,還有那肚子是圓的,我看呀,八成還是個閨女。我懷二丫頭時肚子也是圓的,可懷睿哥兒時肚子卻是尖的。”
劉氏盼着這一胎是個哥兒,聽了謝氏這話,臉色自是有些不好看了,可因要強撐起體面,勉強微微一笑道:“我懷棠姐兒時倒沒留意肚子是圓是尖。”
一旁的盛媽媽忙虛扶劉氏,沉着臉瞥了謝氏一眼,可她一個奴婢若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門前對謝氏不敬,非給自家主子惹麻煩不可。
這時,洛清棠輕笑了一聲,說道:“大夫診脈都診不出是男是女,大伯母僅懷了兩胎便能一看便知是男是女,這傳出去,全京城的大夫都要來請教大伯母如何看胎了,宮裡的太醫隻怕也沒這樣的眼力,也要與大伯母學一學這絕技的。”
被一個小輩明誇暗諷,謝氏面上挂不住了,臉色一冷道:“三丫頭,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懂什麼,這生養的事你也張嘴就說道,真不知羞。這沒娘在身邊教養的姑娘就是不知禮。弟妹,你回來了,可得要好好教,畢竟三丫頭該說親了。這外頭已經有了傳聞,我可是替三丫頭着急得很。”
劉氏被謝氏這番話說的臉一熱,又不舍得訓清棠,說道:“她還是個孩子……”
洛清棠直視謝氏,微冷道:“外頭有傳聞,不知是何傳聞,大伯母不妨說來聽聽,如若是好話倒罷了,如若有人造謠生事,壞我們洛家的名聲,那得要祖父作主澄清,該報官自是要報官,大伯父是督察院左佥都禦史,豈容宵小壞洛家名聲。”
謝氏嘴角一抽,啞口無言,畢竟那傳聞的來龍去脈哪是能說的,一說隻怕老太爺為了洛家名聲便要退了那門親事。
謝氏其實也不想親閨女委屈,也存了退親的念頭,可洛湧不準,她哪能忤逆他,隻能咬咬牙,硬生生吞下那股憋屈氣。
見謝氏心虛,洛清棠心中冷笑,挽了母親的手臂,說道:“母親,我們趕緊進去與祖父、祖母說說,畢竟大伯父和父親都是朝廷官員,外頭有我們洛家的傳聞,可不能小視了。”
說着,洛清棠已經與劉氏進了垂花門。
謝氏吓一跳,趕緊沖過去,“哎呀,我的三小姐呀,你别什麼事都大驚小怪的,大伯母也隻是聽了下人們嚼舌根,雞毛蒜皮的事,也不知真假,哪能去叨擾了老太爺、老太太呢。今晚家宴是給你父親、母親接風洗塵,你可不能多事呀,壞了一家人團聚的興緻。”
洛清棠松開了母親的胳膊,頓住腳步回頭看謝氏,一臉困惑狀,“原來是大伯母聽的下人們嚼舌根,雞毛蒜皮的事呀,剛才看大伯母一本正經的,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着實把我吓着了。大伯母也真是的,何必吓人呢,下人們喜歡胡說八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大伯母應該證實後再與我母親說的,我母親如今身子重,可經不得驚吓。”
說完,頓一頓,清棠一臉若有所思道:“我院裡的丫頭婆子也聽到西跨院的下人在傳一件事,也不知和大伯母聽到的是不是同一件事,不過聽說與二姐姐的親事有關,應該不是同一件事吧。您說呢,大伯母?”
謝氏眉目直跳,嘴角直抽,想說些什麼,可又不知該說什麼,隻覺得洛清棠把她戲弄得特别歡,可又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來,使得她心裡那股堵氣越來越脹得難受。
洛清棠似笑非笑地看謝氏一眼,“大伯母說的對,團聚的日子應該歡喜,不該讓祖父祖母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