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決齋書房内,秦沐坐在書案後,聽許成禀報隐衛送來的消息。
“二爺今早于淑妃宮中昏厥半時辰有餘。”
說着,許成微擡眸看六爺。見六爺垂眸盯着桌面,沒有特别的反應,便又繼續說道:“一個時辰後,四皇子離京去了香橙别院。”
秦沐聽了,手指一頓,擡眸問道:“他一人?”
許成回道:“一人,甯安公主并未同去。四皇子府放出的風聲是四皇子去香橙别院與華妃過年。”
秦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華妃被皇上軟禁于香橙别院幾年了,他可曾去陪華妃過年?”
自是沒有過。許成知六爺這是反諷,所以沒回話。
秦沐垂眸沉吟片刻,如自言自語般道:“或許,他已經知曉了,華妃與他說了。”
皇上的身子正在衰敗,四皇子若也想争儲,或許會找華妃商議。
秦沐便想起那日去宛平喝秦瑭喜酒後回京,于城門前遇到四皇子與甯安公主也回京,四皇子免了他們一行人的拜見之禮。
四皇子如此,隻怕并非僅因他最近頗有天子近臣之勢,也因華妃與他說了那件宮中秘事。
門外小厮通報曲嬷嬷求見,秦沐擡眸道:“讓她進來。”
許成便去掀開了簾子,讓曲嬷嬷進來。
曲嬷嬷行禮後說道:“六爺,您交代的事已經辦妥了,常媽媽已經知曉。”
秦沐微颔首,喃喃低語,“母親這時應當用過午膳了。”
說完,他起身,走出了書房。
許成與曲嬷嬷知道六爺應該是去瑞禧堂,他并未叫他們跟着,他們自是不會跟着。
許成好奇問曲嬷嬷,“六爺吩咐你去辦什麼事?”
曲嬷嬷睨他一眼,“你不知?”
許成笑了,“我若知道,還問你?”
曲嬷嬷恍然大悟的神色,忽又正色道:“你既不知,我哪敢與你說,想必是要緊事,六爺不讓你知。”
說完,曲嬷嬷轉身,掀開簾子走了。
許成怔了怔,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肯定不是朝堂上的事,如若是朝堂上的事,六爺怎可能不讓他知道。
秦沐走進瑞禧堂,李老夫人正是剛用了午膳,坐在羅漢床吃着桔子,見他進來,便微笑道:“你可用過午膳了?”
秦沐剛從别院回府,便在書房裡聽許成禀報隐衛的消息,還沒來得及用膳呢。他坐在羅漢床另一側,說道:“我不餓,晚些再吃。”
李老夫人聽了皺眉,“我是如何叮囑你的,不按時用膳,傷胃氣。”
秦沐微微一笑道:“母親這的廚娘做的肉絲面不錯,我便在母親這吃碗面條吧。”
李老夫人眉頭便松展開了,與常媽媽說道:“那趕緊去吩咐廚房做碗肉絲面上來,我剛才吃的驢肉不錯,也拿一盤上來給老六嘗嘗。”
常媽媽笑着應諾去了。
李老夫人将幾上的一碟核桃推過去,說:“你先吃點這個墊墊肚子吧。”
秦沐不想拂了母親的心意,且他的确也有些餓了,便拿了塊核桃放進嘴裡。再拿第二塊時,他擡眸看母親一眼,面帶笑意道:“您與常媽媽說什麼悄悄話呢?”
李老夫人正将最後一瓣桔子吃了,聞言一怔。難得幺子與她說笑,她心中不由松快許多,笑道:“怎麼就覺得我們在說悄悄話?”
秦沐語氣随意道:“把丫頭都打發出去了,隻您與常媽媽二人在屋裡,自是在說悄悄話。”
李老夫人斂了笑,垂眸沉思片刻,微歎道:“倒不是我們家的事,是洛家。”
秦沐吃了幾個核桃,自袖中取了帕子出來擦手,淡聲問道:“洛家怎麼了?”
李老夫人說道:“常媽媽聽外出采購的婆子說,懷遠侯府的老太君想為府裡庶出的公子去洛家提親。”
秦沐淡道:“洛湧庶出的女兒?”
李老夫人看他一眼,“棠姐兒。”
秦沐手一頓,将帕子放回袖中,微微一笑道:“洛二老爺怎會同意。”
李老夫人歎道:“自是不會同意,可懷遠侯府那老太君如此羞辱,可想而知阿梨會如何氣惱。這些年阿梨就沒少受那老太君的氣。聽說外頭風言風語的,棠姐兒不好說親。”
說完,她朝秦沐看去,“棠姐兒是個好孩子,又有才學,你留意一下有沒有合适的年輕才俊。”
秦沐垂眸微微一笑,“是,母親。”
……
林老夫人借口身子欠安,既免了各院請安,謀害二房子嗣一事與畫眉和章奎私會一事也暫且擱置,但該關起來的人都關着。
除夕這日,林老夫人卻是好了。
洛府各處除舊布新,貼春聯、窗花,換上新的燈籠,頗為熱鬧喜慶。時辰到了,洛老太爺便領着兩房的子孫去祠堂祭祖。
洛湧、洛康、洛楚文、洛楚睿與洛老太爺進祠堂拜祭,女眷在祠堂外等着。
洛清棠望着青瓦白牆,檀木香氣混着香火的味道自祠堂内缭繞而出,回想前世這日,祖父已癱在床上動彈不得,隻能由洛湧代掌家主祭祖,她與祖母心情郁郁,并未過來。之後不久,父親便被刑部的官兵帶走了。
她朝大房那邊看去,隻見謝氏雖垂着眸,可時不時掀起眼簾瞧祖母一眼,或是瞧母親一眼,嘴角微扯,似是不屑,又似是不安。
清棠垂眸一笑。這一世自是不一樣了,她定能讓大房難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