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砸在曾存衡身上,曾存衡哀号着栽倒在地,洛楚睿忙去拉他。
洛清棠認出救她脫險的是秦六爺身邊的侍衛許成,人便鎮定了下來。可水漾與水綠吓壞了,圍着她看她可受了傷。宋榮和洛楚文也關切地問她可有事。
洛清玉、洛念珍與洛念煙已呆愣住了。
洛清棠不作聲,隻盯着許成看。隻見許成對着那貴人的侍衛拱了拱手,說道:“戴大人,冤有頭,債有主,那小厮作亂是誰指使的,你便往誰身上踹去,才能顯得大人的威風。”
那姓戴的侍衛面色陰沉,說道:“你這小子不在秦大人身邊辦差,來管什麼閑事,他們是一夥的。”
曾存衡将壓在他身上的小厮推到一邊去,罵罵咧咧地由洛楚睿拉他起來。他自是也認出了許成,聽秦六爺的侍衛稱那“貴人”的侍衛為“戴大人”,又聽那戴大人如此不客氣地與秦六爺的侍衛說話,頓時吓得沒站穩,又摔倒了。
洛楚睿眸光閃了閃,不再拉起曾存衡,轉身沖着那戴大人拱手說道:“小生洛某,乃是洛府次子,方才舍妹莽撞,失手摔了茶盞,驚擾了貴上,也惹得表兄動怒,言語之間難免冒犯失禮,煩請閣下代為通禀貴上,小生帶舍妹親自去賠罪,還望貴上寬宥。”
洛楚文驚詫道:“二弟你……”
洛楚睿眸色微沉朝洛楚文看去,“大哥莫說話,我自有主張。”
洛清棠沒想到洛楚睿竟将過錯都推到她身上,還要讓她去見一個外男賠罪,帷帽裡的眸光冷凝,朝洛楚睿看去,疑心這會不會是大房設計好的一出戲。又或是洛楚睿已知那貴人為何人,得罪不起,便拿她去頂罪。
許成後退兩步,靠近洛清棠,低聲說道:“洛三小姐,六爺……”然而,此話未說完,他忽道:“糟了。”
雅間簾子掀開來,一男子緩步而出,隻見他腳下所履不凡,雲頭皂履,紋路繁複,鞋面偶見一絲流光,似是嵌有翠珠點綴,所着下裳織錦為紋,玄底繡金,裳角隐約可見五爪金龍蜷伏于雲氣之中。
洛清棠心中暗想此人莫非是皇親國戚,或是哪位皇子?洛楚睿事先已知道雅間裡是何人,還是知道那姓戴的侍衛的主子是誰?
許成上前去,欲要行禮,那玄衣男子阻他道:“不必多禮。表哥也在此?”與許成說着話,那男子的目光一掃洛清玉、洛念珍、洛念煙,最後落在洛清棠的帷帽上,不動了。
洛清棠心中暗驚,此刻想走,也走不得了。
隻聽許成恭謹回話道:“小的這就去禀報六爺……”
那玄衣男子又阻他道:“大過年的,表哥想必是來會友散心的,無需擾了他的興緻。這幾位是都察院左佥都禦史洛大人府上的公子與小姐?”
洛楚睿神色一正,連忙拱手回道:“正是。小生三妹魯莽驚擾了公子,還請公子見諒。公子似是識得家父,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洛清棠凝眸看着洛楚睿,不知他究竟在搞什麼名堂,竟連她的排行都說了出來。他并非愚鈍之人,應當能看出那玄衣男子極有可能是皇子。
雖留心于洛楚睿,洛清棠眼角仍察覺到洛念珍往她這邊移步,隻聽得她“哎呦”一聲,似是沒站穩,忽得往她身上倒,張着雙手便要抓洛清棠的肩膀與帷帽。
洛清棠忙側身躲避,但洛念珍一隻手仍抓住了帷帽,眼看就要扯下來。水漾眼疾手快,一手替洛清棠扶住了帷帽,一手抓住了洛念珍的手,斥聲道:“你這丫頭,傻愣着幹嘛,你家小姐摔倒了也不知道扶住。”
洛念珍的丫鬟仍呆站着不動,水綠反應快,雙手抓了洛念珍的肩膀将她扶好了,說道:“堂小姐,您可站好了。”
水漾原以為洛念珍隻是不小心,見她站穩了,便松了她的手,不料她的手竟去撩洛清棠的帷帽,還說道:“妹妹,沒傷着你吧?”
洛清棠一驚,忙别過頭去,水漾自也是趕緊又去攔着洛念珍的手,可那帷帽終還是被撩起了半截。
那玄衣男子正盯着洛清棠看,将那半截面容看得清清楚楚,眸光微凝,心中遺憾沒看見全貌。可那半截光滑細膩白皙的容貌,足以使得他心中蕩漾。他眸色微動,與洛楚睿說道:“三妹?可是洛三小姐?”
聞言,洛清棠袖中的手不由攥成了個拳頭。這疑似皇子的玄衣男子竟知道她這個人,也不知洛湧、謝氏與大興族長家串通給她下了什麼圈套。清棠不由苦惱如何脫身。
這時,她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男子聲音說道:“臣未知殿下在此,請殿下恕罪。”
洛清棠聽出是秦六爺的聲音,提起來的心緩緩往下落。以免那玄衣男子疑心,洛清棠并未轉身去探究。
隻見秦六爺身穿月白竹紋直裰,與一身穿紅色印花圓領錦袍的絡腮男子自雅間出來,走到那玄衣男子跟前行禮。
秦六爺恰好便站于洛清棠身前不過半步遠。
洛清棠看了一眼秦六爺,又看一眼那絡腮男子,想起她于秦府竹林初見秦六爺那日,此男子便也在亭中。
那玄衣男子略顯不情願地将目光轉到秦六爺身上,說道:“不必多禮。原來表哥與忠靖侯爺在此相聚,本不想擾了你們的清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