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澈讓代駕司機将車子停在巷子裡,掃碼付錢後代駕司機騎着他的折疊自行車離開了,隻留下了空蕩蕩的巷子跟空蕩蕩的辰澈。
他并不知道陳暖星住哪裡,即便知道,他也不會去打擾,他隻想這會兒離她近點,車子熄火,車窗半開,辰澈在副駕駛位子上睡得很好。他做了個夢,夢裡又回到了充滿土腥氣的蒙東小鎮上,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地方。
辰澈是在清晨七點醒過來的,車窗照進一縷金黃的朝陽,晨光加深了他立體的臉龐,皺了皺眉頭,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與昨晚截然不同的景象,和睦巷很熱鬧,這一片都是陵城還未開發的片區,沿街錯落擺布的低矮居民樓,底層基本都是門市房,以餐飲店居多,夾雜着一些日用小百貨商店。
很有煙火氣的一條巷子,雖然吵鬧,但也井然有序,穿插在巷子裡的是一棵棵巨大的梧桐樹。
辰澈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随便走進了一家早餐店,排隊點了一杯冰豆漿和一個水煮蛋,他沒什麼胃口,太陽穴還在突突地跳着。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拿起冰豆漿叼着吸管喝了起來,看着門外的熙來攘往發呆。
“李阿姨,早。”
“早啊,陳小姐,吃什麼。”
“老樣子吧,豆漿跟茶葉蛋,豆漿要冰的。”
辰澈聽着聲音,後背不自覺地僵了一下。擡眼就看見一身幹淨職業裝的陳暖星,她換了一件淺藍色的長袖襯衫,搭配白色的西裝裙,頭發在耳後梳了一個半馬尾,耳邊幾縷碎發,溫溫柔柔的發着光。
此時店裡人多了起來,位置緊張,大家都開始拼桌坐,早餐本就是速戰速決的,客人也都不介意跟陌生人拼桌,辰澈在角落一個二人位,他那痞帥的氣場卻沒人敢靠近,甯願再等等。
陳暖星拿着早餐環視一周,看到了角落的空位跟辰澈,先是一愣,然後就落落大方的走了過去。
豆漿跟茶葉蛋放在桌上,由于今天穿了白色裙子,她随手拿了一張桌子上的面巾紙擦了擦凳子,然後坐了上去。
什麼話沒說,手裡剝着雞蛋,眼睛看着手機裡公衆号的文章,仿佛對面叼着吸管的辰澈根本不存在。
“喂,見到熟人不打招呼,這是你們A國的習慣嗎?”
“尾随别人,當跟蹤狂也是陵城人的習慣嗎?”
陳暖星擡眼,睫毛輕顫,清澈的眸子仿佛是水洗過的天空,她今天化了很淡的妝,直截了當地看向辰澈。
辰澈肩膀抖了一下,嗤笑一聲,“你說我跟蹤你?”
“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
“你也别太自作多情,我昨晚喝多了,代駕司機搞錯地址了,我車還在外頭巷子停着呢。”
“哦。”
“再說我跟蹤你幹嘛?”
陳暖星不再說話,隻是耐心地剝着雞蛋皮,纖細的指尖仔細地剝着,蛋清完整無損。
她做什麼事情都認認真真,辰澈則正好相反,大大咧咧的。之前辰澈就曾笑話過陳暖星剝雞蛋太認真,跟拆炸彈一樣,有時候他都吃完了,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的,陳暖星才剝完一半。
有時候他故意逗她,三下五除二剝完一個其醜無比的雞蛋就塞進嘴裡,拿起書包就走,陳暖星不得不加快速度,害怕他等她。
還有一次下雨,陳暖星沒帶傘,辰澈将他那把黑色的三折傘丢給他,自己則毫不在意地沖進雨裡。雨傘還給他的時候,那把雨傘被陳暖星疊得整整齊齊,仿佛剛買回來的樣子。那把傘大概隻有在未拆封的時候保持過這種狀态,辰澈每次收傘都是囫囵着随便捆在一起。
他接過那把被疊得整齊的雨傘,拿在手裡颠來颠去,他似乎看見了陳暖星抿着嘴,低着頭,認認真真地疊傘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陳暖星問他笑什麼,他說你不去賣傘真可惜。
當然迎接他的是她的一記白眼。
辰澈自知自讨沒趣,便不再說話,兩個人都悶悶地吃着,希望早點結束這個尴尬的早餐。但是明明,他們曾經在一起吃過無數次的早餐。
打破尴尬的是辰澈的電話鈴聲,他看了一眼屏幕,接了起來。離得太近,陳暖星避無可避地聽到了電話内容。
“喂,小姨,您怎麼這麼早就給我打電話。”
“少來,你終于肯接我電話了?上次跟你說的那個相親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不去不去,說了多少次了,别耽誤人家好人家的姑娘了,”
“辰澈!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啊?”
“我喜歡帶勁的。”
“你這孩子一天天的沒個正形,去見一面你是能少條胳膊還是少條腿,人家小姑娘模樣長得好,家世人品都好,學曆也甩你一大截,你還看不上嗎?”
“沒有,是我配不上人家。”說這句話的時候,辰澈盯着陳暖星。
陳暖星移開視線,将桌上的雞蛋皮用紙巾小心包好,丢進了腳邊的黑色垃圾桶裡。拿起沒喝完的冰豆漿起身要走,辰澈則故意放大了聲音說,“行,我去,不就是相親嘛,人家有的年輕人都談了□□次戀愛了,我也不能被落下不是。”
陳暖星聽到的時候,睫毛輕顫了一下,沒遲疑地走了出去。
他看着她的身影走遠,跟門口的店主親切地擺了擺手消失在視線裡。
“那我算你答應了啊,回頭我把小姑娘的微信發給你,你們自己定時間。”
“什麼什麼啊,沒空。”
電話那頭辰澈的小姨罵了幾句,最後電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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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暖星走出了早餐店,直奔地鐵站,今天要面試第二家遊戲公司,在陵城的高新開發區,距離稍遠了點兒,陳暖星盤算着要是真入職了還得換地方租房子,可是她還挺喜歡老城區這種煙火氣的,也喜歡房東阿姨這樣的熱情性格。
剛踏上地鐵站,就收到了閃星遊戲發來的郵件,陳暖星停下腳步,打開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