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雲和黎義終于來到了黎清歡的營帳,一打開賬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父親,你看,我可、可沒有睡着。”黎清歡睜着眼睛看向再次回來的黎義。
“父親知曉,我家歡兒自是最棒的。”黎義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一滴一滴的掉落在了地上。
“父親别哭,不然歡兒可是要笑話你的。”
“好,父親不哭。大夫,您快看看她。”
談雲立馬上前,在看到還在染紅了黎清歡大半衣衫的鮮血以及掉在地上已經成了紅色的布料,眼神微微震動。
“你先出去。”
“好。”說完,黎義就大步離開了營帳,生怕耽擱一秒。
談雲小心翼翼的掀開了黎清歡的衣衫,但是由于時間過長,仍舊是有布料粘在了傷口處,破難處理。她從自己的藥箱中拿出了一塊布,“一會兒會有些疼,你可以咬着。”說完,也不管黎清歡是否同意,直接放進了她的嘴裡面。随後,便掏出一把剪刀,在進行了消毒之後,小心地分分割開了粘在皮肉上面的布料。
“唔。”疼痛感立刻席卷了黎清歡的全身,好在那塊被塞進嘴裡面的布,及時克制住了她的尖叫聲。
在處理了一半之後,談雲看着臉色越發蒼白的黎清歡,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又從身後的藥箱之中拿出了一塊參片,“如今沒有時間熬所謂的參湯了,這是我自己處理的參片,你先吃一塊,恢複一下自己的身體。”快速地說完之後,又是将黎清歡嘴裡面的布拿出來,将參片放了進去,在看見她吃下去以後,又将布團放進了她的嘴裡面。
随後,又拿起剪刀處理起來了傷口。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終于将這裡都處理好了。談雲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接下來我就要為你拔下箭頭了,仍舊是有些疼,你且忍一下。”
黎清歡将嘴裡面的布團咬的緊了一下,點了點頭。此時的她面色依舊蒼白,額頭上也布滿着冷汗,但是眼神卻依舊不屈。
談雲先是用清水和着草藥汁液輕輕地擦拭了傷口的周圍,清除上面的污血和灰塵。随後,又拿出了幾根細長的銀針,用來探查箭矢在體内的位置,以及還有一卷幹淨的包紮布和幾瓶特制的草藥粉末。她憑借着經驗判斷着箭矢在體内的走向和深度,确認無誤之後,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片簿如蟬翼的刀片小心翼翼的切割開周圍的皮肉。
随着皮肉被慢慢的剝開,箭矢的輪廓也終于清楚的出現在談雲的眼中。此時的她額頭上又再次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是手中的動作卻是愈發的精準且有力。終于,她找到了箭矢與肌肉粘連的關鍵點,利用手中的工具輕輕地撬動,同時又再次使用了草藥汁。
“呼---”随着一聲輕微的喘息,箭矢終于緩緩地離開了黎清歡的身體,還帶着斑駁的血迹與碎肉。“運氣不錯,這支箭雖然長于一般的袖箭且箭頭帶有尖刺,好在沒有塗抹毒藥。”随後,她立刻用幹淨的紗布按壓住傷口,防止血液再次流失,并且迅速地撒上了止血與消炎的草藥粉末,整套動作十分迅速,一看就知曉是做出多次的。
“接下來的日子裡面,你需要靜養,按時服用我給你開的藥,傷口就會慢慢愈合,切忌不可食用生冷、辣味以及一些發物。不過,你今後的肩膀很難使得上勁畢竟拖得時間有些長,但是這也并不是一定的。”
黎清歡此時如同剛從水裡面撈出來一般,早就失去了力氣,隻能輕微的點了點頭。
剛走出賬外就被黎義圍住了,談雲雖然有些累,但還是将一些個注意事項告知了黎義,随後便朝着後面的藥房走去。
黎義也是馬上就走了進去,就看見黎清歡已經睡着了,他也就沒在上前,直接退了出去。此時,鎮國公也終于得空來到了這裡,“歡兒如何了?”
“方才大夫已經将箭矢取了出來,血也已經止住了,如今脫了力已然睡着了。”聽完黎義的話,鎮國公懸挂着的那顆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希望歡兒醒來後,不要怪我這個祖父沒有及時派人和來看她。”
“父親,歡兒是懂得您的苦衷的,且您從小讓他尊君,她也是一日也不敢忘,又談何怪呢。”
“對了,父親,皇上如今怎樣了?”
“皇上的毒還是損了心脈,對身體也造成了一定的損害,大夫也隻能盡力延續一段時日。”鎮國公滿臉憂愁的說到。
“皇上知曉了嗎?”
“嗯,方才醒了以後,為父就已經告知了他。皇上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手裡面的書籍。”
父子倆站在黎清歡的營帳外,一同看向遠處天空的晚霞。
“藥已經熬好了,皇上。”談雲站在營帳外,大聲地說着。
“咳咳咳,進來吧。”皇上的聲音傳到了門外的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面。見此,外面的士兵也就不再阻攔,讓談雲走了進去。
“你就是為我和清歡看診的大夫吧。”皇上慈愛的看着談雲。
“回皇上,正是在下。”在看到皇上喝下藥之後,談雲終究是沒忍住問了出來,“您好似并不驚訝?”
“驚訝什麼?因為你是女子嗎?方才他們已經與我說了,雖說剛開始會有些,但是你所經曆的是朕未曾經曆過也未曾見過的,所以你會滿身的醫術又如何呢?你隻是一個醫者。”
談雲心下震驚,但是依舊是沒有什麼表情。
“朕每日都需要喝這些藥嗎?”語氣中透露着滿滿的讨厭。
“剛開始您需要每日服藥,後期還是需要根據您的身體進行藥房的修改。”
“好,朕知曉了。總之,一切還是勞煩談大夫了。”
“這是在下應該做的。”
幾日過後,黎清歡已經能夠下床行走了。在聽說為自己診治的是一名女子之後,更是每日都圍在談雲身邊。剛開始談雲還勸着她離開這裡,到了後來也就習慣了身後跟着一個小尾巴。
“談姐姐,我有一個問題,不知當不當問?”黎清歡猶豫的看着談雲。
“既然想問,那就說吧。”談雲一邊扇着扇子,看管着火上的藥罐,一邊回答着。
“我們也算是每日都待在一起,為何你總是一副表情,從來沒看見過你高興或者難過啊?”
談雲扇着扇子的手一頓,随後又恢複了正常。“沒有什麼,隻是小時候偷偷吃了師父配的藥,損壞了面部的神經,導緻自己無法做出大幅度的表情而已。”
“原來是這樣。”
談雲的眼底翻湧着波濤,似有狂風。
“你今日的藥好了,趁熱喝了吧。”
“這都好幾日了,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這藥就不必再喝了。”說完,飛快的離開了這裡。
但是沒過一會,她便又回來了。在喝下談雲放在一旁的藥後,又開始在她身邊說着話。
“談姐姐,你想不想與我一同去京都?”
“不了,這裡缺少醫者,我需要留在這裡。”
“可是京都也有甚多女子無法找男子醫治自己的一些病症,她們也需要你啊。”
“若是似你這般說,大夏境内的女子可能都需要我去看診。可是,我終究隻是一個人,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所能做的也是有限的。所以,我也隻能管好目前我所在的地方。至于這些女子的病症,請恕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那若是有女子跟你學醫,談姐姐可願意傾囊相授?”
談雲隻是笑了笑,但是黎清歡卻懂了。她想,她是願意的。隻是,這很難實現。
不僅僅是因為女子忌諱看病,哪怕是黎清歡也隻是看了這一次,平日裡面的風寒也隻是按照黎義他們的病例取藥吃而已,更是因為醫術從來不會傳給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