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隻有人群說話的聲音,後來漸漸的竟出現了此起彼伏的哭泣聲,一聲比一聲悲怆。
“你爸爸的泥石流,誰大晚上的在那兒鬼哭狼嚎?”
蔣肆天在外面站了有一會兒,靠着牆半夢半醒,直到聽見哭聲他才逐漸清醒。
大黃狗搖着尾巴在院子裡不停地打轉,轉了兩圈後突然跑到院子一角對着牆狂吠。
“大黃,别亂叫!吵死了!”謝大娘眉頭一緊。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能夠猜到是什麼事了,謝大娘歎了口氣,對門口的人招招手。
“好了好了,都去睡覺吧。”
雖然他們都乖乖的回屋了,但沒有一個人睡得着,那家人的哭聲到了淩晨四點多才漸漸停息。
清早,須映寒再睜眼已經沒有謝大娘的身影了。
但也能想得到她去了哪裡。
須映寒去找他們,兩間屋子裡空無一人,再一看,幾個人就站在院子當中。
而大黃狗則蹲在巫夢腳邊,吐着舌頭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那裡站的正好是蔣肆天,他佯裝淡定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視線飄到了其他地方。
大門打開,謝大娘回來了。
“都醒啦,餓不餓?我去給你們蒸包子。”謝大娘的右手腕上裹了塊濕毛巾方便她擦汗。
見她拄着拐往廚房走,離得最近的許逢清攔住她擺擺手說:“不用麻煩了,大娘,我們不餓。”
“對對對,我們不餓……”其他人也紛紛點頭應和。
“娃娃們,我一早幫你們打聽過了,咱們村子裡沒有謝乾這個人,你們也許是找錯地方了。”
“沒事的,倒是給您添麻煩了,既然這樣,我們就不多打擾了。”
要能找到那才叫見鬼了呢。
等宋玉君說完,謝大娘的表情變得有些為難,她說道:“娃娃們,實在是抱歉,事發突然,你們暫時是不能出村子了。”
“為什麼?”
“東南邊謝勤他家老娘昨夜裡突發心髒病走了,而我們村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有喜不得進,有喪不得出。”
“有喜不得進,有喪不得出?”他們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仍百思不得其解。
謝大娘解釋道:“前半句為的是不讓外來者破壞了喜慶,後半句是防止村裡的把壞東西帶出村子過給别人。”
進來容易出去難,真是事兒趕事兒趕上了。
“那我們要在這裡待多久呢?”
謝大娘:“等下了葬,你們就能走了。”
也就是說,他們不僅要在這兒多住幾天,還要去不認識的人家裡吃席?
唉……事已至此,那他們就盡一份心意,送那位謝家老母最後一程吧。
他們跟着謝大娘去了謝勤的家裡,隻見客廳裡擺着一副紅木棺材,而桌子的正中央則是謝勤老母的遺像。
上面的人闆着一張臉孔,雙目裡露着兇光,一看面相就知道是個不太好相處的老太太。
謝勤一家個個披麻戴孝,兒子兒媳跪在棺材前燒着紙錢,謝勤側頭看了一眼棺材,繼而痛哭流涕。
兒媳陪着哭了一會兒後,便擡袖擦擦眼淚,起身去招呼前來吊唁的親朋好友了。
須映寒一行六人跟在謝大娘的後面,聽到了不少關于這謝勤一家的事兒。
原來這謝老母生前就與兒媳不睦。
一個頑固偏執,一個蠻不講理,兩個脾性如此不合的人偏偏成了一家人。
據說昨晚婆媳倆又吵了一架,這謝老母有心髒病,又聽謝勤說母親走時面目猙獰,眼睛瞪的直直的,衆人不禁懷疑謝老母是不是被兒媳婦兒活活氣死的。
謝勤有腿疾,幼時爬房梁摔壞的,自然是幹不了太多活,平日裡隻能幫着去街上賣自家種的水果。
好在媳婦郭正紅是個勤快人,家裡的髒活累活她統統包攬了,就是脾氣不太好,經常得理不饒人。
不過,婆媳倆單獨相處的時候要和諧的多,反倒是謝勤在家時,兩人必有一吵,倒成了怪事。
聽到這裡,蔣肆天說了一句:“我感覺這個謝勤很多餘啊。”
告訴他們這事兒的人攤攤手走了:“誰知道呢!”
謝勤一家向來靠賣水果為生,但這幾年果園收成不大好,日子過的一年不如一年了。
喪事置辦的便沒有太繁瑣,本來打算今天就下葬的,但是又正好趕上了老太太的七十歲壽誕。
有傳言,死不瞑目的人撞上生日一定要停屍兩天,并且要至親的人陪伴在側。
當晚,謝勤夫妻二人衣着完好地睡在棺材邊的草堆上,一隻積了灰的鎢絲燈懸在房頂,随着夜間的風輕輕晃着。
二人背對着背難以入睡,各有各的心思。
外面不知打哪兒來的野貓,叫聲凄厲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