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狠狠罵了自己幾句,撓撓腦袋:“坐。”
李向澤朝點點勾了下手,點點就一蹦一跳的把鑰匙拿過來了。
李向澤拍拍小朋友的腦袋瓜:“謝了,待會兒見。”
他指揮着蕭明陽上車,熟練的點火,開出農家樂。
風不停在蕭明陽臉上招呼。
他把胳膊搭在老婆椅子背上:“那小朋友挺有意思的,你倆怎麼認識的?”
李向澤目視前方,頭發被風帶着往後揚,露出光潔的額頭,将他的五官穿得更加鋒利。
老婆适合演霸總啊,蕭明陽想。
“我家住農家樂上邊,”李向澤說,“當時他三四歲,我在我自己家裡練球,被他看到了,他就天天來找我,來的時候還總帶點東西。”
“帶東西?”
提到這,李向澤笑了:“嗯,剛摘的蔬菜什麼的。”
蕭明陽也笑了
“怎麼這次不回家住?”
“去年大暴雨,塌了大半,沒錢修,回來就住在農家樂的叔叔嬸嬸那兒。”
說是沒錢修,蕭明陽手握住三崩子的邊緣,輕輕用手點着,恐怕他也不想修。
那房子裡面裝的全是他和他母親的回憶,而如今隻有他一個人,換做是他,每天都會沉浸在悲痛裡,更何況是李向澤。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以後年年我都陪你回來。”
“以後啊。”李向澤輕勾了一下嘴角。
“嗯,以後。”
他想到老婆剛才意味深長的那個微笑就發慌,補充:“你可說好要和我結婚的!而且我們都那個了,我是個保守的男人,你一定要對我負責!不能始亂終棄!”
李向澤笑笑:“好,不始亂終棄。”
*
李向澤媽媽的墓在山上。
上這座山的人應該不多,沒看見有被踩出來的道。
放眼望過去,和貝爺的荒野求生的那些山沒什麼兩樣。
蕭明陽下車就開始觀察從哪裡上去比較好。
“要不,”李向澤鎖了車,“你在下面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你不能抛棄我,”蕭明陽可憐巴巴的撇嘴,“我要見嶽母。”
李向澤:“……”
李向澤:“這山比較難爬。”
蕭明陽興緻勃勃:“非常有挑戰性,走吧!”
李向澤無奈的笑笑,向他伸出了手:“抓緊我。”
蕭明陽樂颠颠的和老婆十指相扣:“好嘞!”
蕭明陽隻管跟着老婆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婆專門挑了一條好走的路,大概20分鐘,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墳包。
又往前走了幾步,蕭明陽停了下來。
李向澤回頭看他,疑惑挑眉。
蕭明陽摩挲了幾下老婆的大拇指:“我就在這等你,你和你媽媽那麼久見了,應該要說很多我不能聽的話。”
“沒有什麼是不能聽的。”
蕭明陽動作一頓,愣愣的看向老婆。
“不是說以後要結婚嗎?”李向澤反問。
微風吹過,樹葉擺動相撞,心跳聲和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交織。
蕭明陽的呼吸都隐隐發顫,他捧住老婆的臉:“我愛你。”随即發狠地吻了上去。
呼吸粗重,水自身伴随着沙沙聲此起彼伏。
李向澤背靠着樹,隐隐有下滑的趨勢。
蕭明陽抱住他的腰,讓他站穩。
不知道過了多久,理智回歸,蕭明陽放開了老婆,氣息尚不平穩。
他偷偷看了一眼那邊的墳包:“剛剛樹擋着,你媽媽應該沒看見吧?”
李向澤緩了緩,開口:“不擋着也看不見。”
蕭明陽湊過去吻了一下他嘴角的那顆痣,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寶寶,人呢分為兩部分,□□和精神,一個人活沒活着不能隻從前者來判定,隻要他的精神還在,還有人記得他,那他就可以永存。”
他抱住李向澤:“你說話是你媽媽教的,你身上很多精神品質都是從你媽媽身上學的,她永遠在你身邊,隻是在這裡,她合二為一。”
這些話是很多年前老爸跟他說的。
當時爺爺去世,他沒有經曆過生離死别,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連發燒發了三四天。
退燒那天,老爸跟他聊了很久。
他還記得那天書房昏黃的燈光,老爸通紅的眼眶,窗外搖曳的小白楊……
和他不是很清靜的爺爺去世他都那麼難受。
李向澤呢?
他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去世,他除了要為母親置辦後事之外,還要兼顧學習,這需要多麼強大的抗壓能力?
換做是他,肯定做不到。
他隻恨自己沒有早點認識李向澤,陪他度過那段最黑暗的時光。
可惜時間不能回流,他也沒辦法聯系到兩年前的自己。
蕭明陽把懷裡的人抱得更緊了。
李向澤伏在他頸邊,從小聲哽咽,到放聲大哭。
蕭明陽默默的拍着李向澤的後背。
陽光透過葉縫,将兩人擁抱的影子投影到斑駁的地面上。
很多年後,蕭明陽都忘不了這天。
鳥鳴,陽光,獨屬于大自然的氣味,李向澤通紅的眼睛和眼角的淚痕,以及那句堅定的:“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