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罪……”那雙含着譏諷的眼睛變得水潤,白芨喃喃道:“對不起,我不夠愛你。”
他沾上酒氣的手指抵住胸口,停頓片刻向上延伸,解開了領口的扣子。
“您原諒我吧,”他第一次主拉着杜仲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柔軟而溫柔的胸膛。
杜仲垂眸看去,他自己的手指并不好看,上邊有幼年時留下的傷口,還有燙傷留下的疤痕,掌心更有做重事形成的老繭。
而這雙很是醜陋的手,就貼在這活色生香完美無瑕的肌膚上。
長年的控制終究是抵禦了約瑟夫那暫時的蠱惑,白芨的睫毛顫抖着,原本含着譏諷的神情也被壓制下去,僅留下一雙帶水紅潤的眼睛。
杜仲抽回手,手指不自覺摩挲片刻,他笑了,“那你覺得要怎麼補償我呢?鑒于你剛剛用武器對着我的太陽穴,還說……還說誰都可以?”
白芨慌亂搖頭,有些淩亂的頭發拍打着他的臉頰,有些可愛。
杜仲撇了約瑟夫一眼,一手掐住白芨的下颌,笑眯眯問道:“怎麼辦呢?我們的約瑟夫老師有點不服氣呢,還有這位想當伯爵的不知名人士。”
“你不會認為我一時心軟放你出來,是為了便于你勾搭男人吧。”杜仲捏着白芨的臉蛋,左右打量一番,“畫家倒是比你這副模樣誘人多了。”
白芨細膩的皮膚被掐的滿是紅痕,酒氣在他臉上暈染着,他像是一顆可口的櫻桃,讓人想在擠壓中把果肉催的爛熟,而讓人忍無可忍的便是能夠擠壓他的人不是自己。
約瑟夫禮貌的笑容也維持不住了。
他怎麼可能是杜拜?杜拜的葬禮也已經舉行了,從法律意義上來說杜拜這個人不存在了,這一切不過是杜仲為了得到白芨設下的詭計罷了。
但,白芨信了他,其他都不重要,白芨信他是杜拜,那其他的懷疑也無任何作用。
約瑟夫從來不在自己身上找問題,如今也有些埋怨自己,杜拜曾經的行為讓白芨便于蠱惑,他利用了這些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到‘畫家’所在意的伯爵上,又無限用入戲的方式提升白芨心中伯爵的重量。
如果不出意外,如果杜仲隻是杜仲,白芨遲早是他的所有物,他會利用‘伯爵’的身份,成為白芨的老師,指引人,甚至是愛人。
可他精心做出的努力,卻給杜仲做了嫁衣,他怒不可遏,他從來都沒有受過這種委屈,想要的東西得不到,像看的樂子看不到,自己卻成了樂子。
罕見的失去的感覺,讓他很難受,很委屈……難以接受。
他撿起地上的武器,對準了杜仲。
“白芨,别被他騙了,那不是杜拜,杜拜已經死了,你過來。”他試圖靠近去抓白芨的手臂,确認被白芨避開。
白芨相信他是杜拜,杜拜也确實能做出假裝自己死亡,頂替自己弟弟身份這種事情,而其他人無論如何都比不上杜拜。
他們都有試圖将杜拜的影響變小,但是時間太短了,杜拜的優先級在白芨面前永遠是最高的。
約瑟夫隻能空舉着武器,卻威脅不到任何人,他不想傷害白芨,也不能傷害杜仲。
杜仲甚至沒有施舍他一個眼神。
“好一個郎有情,妾有意。”杜仲稍稍低頭看向白芨,冷血的眼神讓人膽寒,但他還是笑了,并說:“既然如此,我也不是不願意給你們機會,總要白芨真正體會到不同,才能清楚知道自己的罪孽不是嗎?”
他嘲笑約瑟夫,故作慌張的舉起雙手向後退,遠離了茫然恐懼的白芨。
“祝你們今晚愉快。”杜仲很是大度,他揮開白芨伸向他的手,這讓白芨吓得幾乎流下眼淚,他卻很輕松很殘忍的點了點白芨的脖頸,在那留下自己的體溫,“别忘了這個。”
白芨瑟縮了一下,癱軟在地,隻能眼睜睜看着杜仲離去,“不。”
他呢喃着,暖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卻沒有讓他的臉色變好,反而更加蒼白。
痛苦在他的臉上流淌,他像是被雨打濕的圓潤鳥雀,脆弱之感讓人無比憐惜。
這是真正屬于白芨的氣質,他的痛苦無法讓人享受,卻讓人疼惜,讓人……生出欲望。
約瑟夫把他扶起,抱住他,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别擔心白芨,我會保護你的,他那樣對你是不對的。”
劇團内的人面面相觑,卻不敢說話。
這一出實在吓人,從來沒有人帶着武器進劇院的後門,也沒有人在這裡玩俄羅斯輪盤這種藥付出生命為代價的遊戲。
他們沒有走一部分是被吓到了,一部分是擔心白芨會出事。
白芨的狀态很不對勁,任誰都能看出他和那位帶武器的陌生男人關系非同尋常,并且極其不健康。
可是他在劇團的這些日子裡,卻又和約瑟夫老師親近如情侶。
他究竟是浪蕩如畫家,還是被兩位混蛋騙了,偏心的劇團人員自有答案。
約瑟夫溫情哄人的話語,在他們眼中也并不純良,可是大家都不太敢說話,約瑟夫心情極度惡劣,他們也不敢去惹。
瞧瞧地上不就趴着個人嗎?現在還不敢起來。
于是隻能眼睜睜看着約瑟夫将人哄進了休息室,暗自懊悔。
“你别急。”約瑟夫溫柔的給他擦去面上有些花的妝容,“他不是杜拜,别害怕。”
白芨看着鏡中的自己,喃喃道:“可他真的很像,可能杜拜隻是想要考驗我,但我卻對他不夠了解。”
“他肯定是杜拜。”白芨的臉愈發蒼白透明,像一朵吓蔫了的花,垂落在地上,好不可憐。
“是我對不起他。”
“杜拜已經死了。”約瑟夫小心的幫助白芨擦去眼影,看着他紅彤彤的眼睛安慰道。
他不想看見白芨全心全意想着另外一個人,也不忍心看着白芨那麼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