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周綏早已做過心理準備,但溪渺一下子點破出來,還是讓他的心顫了顫。
在某些程度上,師父是與别人不一樣的。
但問他哪裡不同,他好像又無法描述,或許是無時無刻在他身後給予的支持。
亦或是北盛請仙儀式成功那日的心願燈和貼額禮,以及絢爛的煙花罷。
“可是,為什麼會是我呢。”
“不知道。”溪渺臉上毫無陰霾地笑了笑,“可能在有機遇的人裡,你長的比較出衆?”
周綏:所以我果然是靠天生麗質的臉刷上來的。
溪渺拍拍他的腦袋,不由地感歎:“手感真好。”
周綏忽然間靈光一閃:“師父想養一隻寵物嗎?”
“養寵物幹嘛,”溪渺懶洋洋地往後一靠,“渺萊峰這麼多動物,不夠你養的嗎。”
周綏沒應話,起身去幫溪渺按摩太陽穴。
一晃兩人在渺萊峰待了幾天,期間李禮和林施尋經常想過來湊熱鬧,都被溪渺毫不客氣地丢了出去。
每次都給周綏看得戚戚然,暗忖自己還好不長師父脾氣點上,不然被丢出去的就是他了。
看時間覺得使者差不多到後,周綏動身到了西迹,剛落地京城,便聽見路邊小販在談論南隐使者預估第二天早上進宮。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腕上被自己體溫帶的溫熱的無循,歎了口氣,下來之前,師父又睡過去了。
萬一真睡傻了可怎麼是好。
他趁這個時間去了南隐駐地一趟,見了趟永安侯夫婦。
“爹,娘,”周綏進入主帳,道:“南隐使者明日便要進入西迹宮裡了,但我猜測應該還是西迹的太子沈南接見的。”
“另外,”周綏撓撓頭,“我去見過公主了,與她談論過,她确實是自願和親的,爹,你說。”
“我南隐有合适公主的人選嗎。”
這回永安侯沉默了很久,他的夫人道:“這不是你考慮的事情。”說着她還望了眼門外,提防有人在聽。
邊疆呼嘯的風不斷刮過周綏的耳膜,夜裡的風,好似更寒冷些。
他坐在外面的石頭上,聽着戰士門夜裡巡邏時的腳步聲。
“怎麼了,大半夜在外面吹風。”聲音剛落,溪渺就從無循裡出來,随意地霸占了石頭的另一半,“在擔心嗎?”
“嗯。”周綏下意識給剛醒來的溪渺攏了攏衣服,“邊境夜裡冷,注意些。”
做完他又若無其事道:“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怕和親出事嗎?”
“若我一開始就沒猜錯的話,如果仙山這一套動作最終目的還是我爹娘,那他們會在哪裡下手呢?”
“唔,沈南,這個人很有意思。”溪渺将手踹在自己袖子裡,“一開始,他就表現出對南隐的敵意,即使和你面見時很客氣,但背後有他自己的打算。”
周綏點點頭,“而且他對他的父親,他同父異母的妹妹,都帶着敵意,他那日對皇帝說,‘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且他前後轉變态度很快,沒多久就答應與南隐談和了,但我并不認為沈南會真的放棄攻打南隐。”
“如果是你,在不喜歡父親和妹妹的情況下,妹妹提出了和親,但在自己不想放棄繼續攻打他國的情況下,你會怎麼做?”
周綏擡頭看着邊境夜晚裡格外清晰的銀河,若有所思:“我會在和親路上下手,到了南隐境内可操控空間太小且容易被人發現,而且……可以栽贓給南隐,借此再次向南隐發兵。”
“先按這個預想去做防範,沈南不是就此善罷甘休的人。”
“師父,可是為什麼,林師叔和沈南的經曆如此相似,卻長成了完全不一樣的性格?”
“後天經曆,”溪渺也擡頭看向銀河,“施尋後來遇到了李禮一家,雖然……但總算是過了段好日子,施尋他内心裡有自己的堅持與想保護的人,而沈南。”
話說到這裡,已經不言而喻,溪渺困倦地眯了眯眼,但不太想回到無循裡去,幹脆就着呼嚎地西風,頭一歪,靠在周綏背上睡着了。
周綏沒敢動,用葉脈告訴永安侯他的猜想,讓大家做好防範。
另一方面,他打算全程護送和親隊伍。
後半夜,周綏還是擔心溪渺受寒,即使他的師尊已經是當代大能手一劃能幹倒一片,他依舊害怕他的師父受寒,動作輕柔的将溪渺放回了無循裡。
以及得出一個結論,他的師尊,腰果然細。
将無循裡的時間調快後,他在無循裡趴在溪渺旁邊陪了溪渺幾天,但溪渺一直沒有醒來的迹象,但時間不允許他無限的在無循裡呆着,他出來後直接到了西迹宮苑内。
此時西迹皇宮内正歌舞升平,多日病床不起的皇帝也起來坐在皇位上,就是精神實在是不太好。
沈南在舞姬的間隙中示意周綏在南隐使者旁坐下,那有專門為他準備的位置。
周綏毫不客氣地坐下悶了一口酒。
是烈酒,烈的周綏沒忍住嗆了一聲,身旁的使者給他順了順氣:“小侯爺可算是出現了,西迹太子剛剛一直在誇您呢!”
“誇我?”周綏頗為詫異地擡眸看向沈南,沈南笑而不語的隔空給他敬了杯酒。
周綏見狀,也裝模作樣地回敬了一杯,沾了沾嘴唇便放下不動了,太烈了,喝不慣。
舞姬退下,高位上的西迹皇帝帶頭鼓掌,問道:“諸位覺得如何?”
因為此行的目的是和談與談論和親的細節,大家也不便挑什麼錯處,奉承道甚好。
南隐的使者在路上才知道這趟還要談論和親事宜,半路就趕緊寫了奏折上報慶帝,這才不至于在西迹這邊被打的措手不及。
最終商定,西迹平甯公主和親去往南隐與南隐三皇子結為夫妻,南隐使者先行回去上報,留下一部分與臨時在北疆駐地抽派過來的戰士護送公主去往南隐,小永安侯随行。
到了出發那日,這段日子總表現得得體的甯平公主終于外露出了一點對西迹不舍的情緒。
西迹皇帝愛女心切,被人攙扶着含淚戰在送親隊伍前:“甯兒……去了那邊,一定要好好的,我就……”西迹皇帝猛地嗆咳幾聲,皺紋橫生的臉龐劃下一滴淚珠,他費力地牽扯嘴角想露出一抹笑:“等你安頓好,我對你母妃就有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