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曾和我說過,不在山中,卻猶在山中,公主應該明白其中的道理。”
沈甯垂眸,半瞬,朝着周綏盈盈一拜,“多謝公子,沈甯明白了。”
“公主不論是打算留在南隐亦或是回西迹,周某都願意給予幫助,但西迹的京城便不要回去了。”
“西迹的公主已經死了。”沈甯一笑,“以後,隻有宛甯,宛是我母親的姓氏,我從未出過國,就在南隐留一段時間吧。”
周綏不太意外的點點頭,“菀姑娘在這裡呆上幾日,等外面太平了我再将你帶出去。”
“麻煩了。”
周綏将一個包裹帶了進來,“這裡沒有準備有成年女子的衣物,我就将你馬車上的包裹順進來了,若有不便,宛姑娘多多諒解。”周綏單獨與女子聊天的經驗不多,說完,急匆匆一點頭,“我還有别的事,就先出去了,缺什麼叫我一聲即可。”
宛甯看着周綏離開的背影,抱着懷裡的包裹緩緩地坐在了地上,這才發現自己全身都是麻的,如同螞蟻蝕骨。
麻到她感覺不到内心深處傳來的一寸寸的疼痛。
她以為自己面對了母妃的離世,父皇的病重,内心已經足夠強大,她知道也許皇兄并不喜歡她,但她從未想過她的皇兄想要的是她的命。
宛甯看着無循裡湛藍的天空,長久地坐在地上,久久緩不過來神。
周綏感知到宛甯的寂靜,無聲地歎了口氣,沒與西迹的人告别,直接去駐地與永安侯會和。
“爹。”
“綏兒,西迹真的會來嗎?”
“會,”周綏肯定地點點頭,“沈南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因為他爹還吊着一口氣,他就會想去證明自己。”
夜間的時候,周綏在高處,遠遠地便看見西迹前進的軍隊,不出意料的,沈南也在隊伍裡。
整個行軍隊伍肅穆快速的在夜間前進,周綏撐着下巴盤起一條腿,另一條腿自然垂下,就這麼悠哉的晃悠。
他雖不直接參與戰争,但沒說不能提供“額外”幫助。
這次本就是沈南與仙山的私欲,雖二者并沒有直接達成共識,但冥冥之中卻目标卻基本一緻。
仙山要他們的人生軌迹回到該有的地方,沈南要南隐。
可是啊,周綏随手扯下一片樹葉吹起來,南隐好歹也是有仙山的。
這麼會這麼就讓沈南如願呢。
悠揚的曲子通過葉子發出,竟還不錯,可見周綏的曲藝在溪渺的忍無可忍之下提升不少。
是一首歡快的曲子。
周綏和永安侯的意思都是,将傷亡最小化,畢竟将士們都是無辜的。
為防止永安侯夫婦兩人出意外,周綏特意在兩人身上放了防身的法器,還放了點神識在兩人身上,萬一出了意外,自己還能第一時間趕回去。
“爹,我看見沈南了。”西迹的人在二十公裡外紮營,但周綏輕易就在幾十萬的人裡用神識捕捉到了沈南。
他走之前在沈南身上放了根自己的發絲,為的就是現在能一下子将他定位。
周綏一瞬間有些分神,将神識投進了無循裡,溪渺還是安靜的沉睡着,沒有要醒的迹象。
看着有些皺眉的溪渺,周綏一愣,忍不住用神識輕輕掠過他的眉心,沉睡時到底是什麼樣的,是無知無覺,還是别的?
西迹的隊伍是在後半夜偷襲的。
他們集合了一個小隊的人馬,想利用地形摸到南隐駐地邊緣。
周綏在樹上沒挪地方,繼續吹着他的曲子,隻是用了點靈力,讓南隐的人“恰巧”能聽見。
南隐的守外的将士一聽見曲聲,立馬默契地往外後撤了一段距離,讓西迹的人剛好能通行且不至于看見他們。
高處的弓箭手也在嚴陣以待。
外圍的人都在屏息等待着西迹夜襲的小隊人馬進來。
但對方明顯也是有經驗的,一進入範圍圈立馬就發覺不對,“不對勁,太安靜了,往後撤。”
南隐的人還是很有耐心的沒有動作。
“分散一點。”沈南和他們小隊說過,南隐的人一定會有防備,但不一定會覺得西迹那麼早就發兵。
即使有個仙山的人在背後。
他也不覺得周綏能插手到什麼地步。
一個被仙山壓制的人,撐死隻能做個間接傳信的。
沈甯都在他眼皮底下被他的人殺了不是嗎?
他要在南隐和周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下手偷襲。
西迹的小隊分散外擴時,周綏的曲聲戛然而止。
因為西迹的人過于謹慎,反而深入了南隐的包圍圈。
高處的弓箭手率先出手,弓箭破開空氣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小隊的領頭立馬反應過來自己掉入了圈套,就地一滾,滾到了一塊掩體後,他屏息觀察了半刻鐘,兩邊的人都很沉得住氣,誰也沒露出自己的位置。
他數着自己的呼吸,聽着風聲吹過時透過的聲音,判斷身旁有幾人。
他們并不是空手來的。
沈南不知從哪找來了仙家的東西,給了他一個聽風辯位的法器,他迅速分辨出南隐的人的位置,給自己的人打手勢。
周綏在樹上一挑眉,怎麼還帶别的東西,然而他不慌不忙的繼續吹起曲子,深入了南隐包圍圈的西迹小隊自然也能聽見。
聽見曲聲的南隐人依靠熟悉的地形,在盡可能不暴露位置的情況下快速的移動着位置。
西迹的人隻能聽見隐隐約約的跑動聲。
小隊的領頭悄無聲息的将自己手下裡的汗抹在自己的衣服上,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重新辨認位置。
眼睛一睜一閉之間,領頭果斷跳撲起來離開了原地,滾入了另一個将士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