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被看透的沈妙機一愣，但好在他有足夠強的心理素質，沒有被人察覺，“……”

“你不說話，就代表是默認了。”齊微瑤放下手裡的東西，拿來一個小闆凳坐在沈妙機面前，“沈公子，你跟我說說，你這是跟你家置什麼氣了，都被我們扣下了，還不讓家裡人來贖你？”

沈妙機依舊閉着眼睛不回答，齊微瑤本來就是個臉皮厚的，遇見這情況自然是一點不惱，反而繼續喋喋不休地叨叨：“你衣着不凡，想必是個大戶人家的，可鎮子上也沒有姓沈的，你說一說，你家住在哪裡，我們去幫你叫人。”

一句一句的語言攻勢讓沈妙機越來越煩躁，他終于忍不住睜開眼，可入眼的卻是齊微瑤湊近不止一倍的臉，兩人四目相對——尴尬！

像是條件反射一般，沈妙機一把把人推開，齊微瑤沒坐穩，一個踉跄坐在了地上，他一邊哀嚎，一邊慢慢爬起來，假裝責怪道：“哎呦呦，好疼！你幹什麼？不就是問問嗎，怎麼還生氣了。”

“閉嘴，等兩天後我自然會補償你們。”沈妙機不想再提起任務的事情，起碼在法力沒有恢複之前，他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你要是跟父母置氣就早些回去說清楚……”齊微瑤難得安靜下來，他眼神怅然似是說到了傷心的事情，沈妙機微怔，齊微瑤總是沒心沒肺的，他沒見過對方這幅神情，冷不丁的窺探到這一面，沈妙機一時不适應。

“我沒有父母。”沈妙機如實回答，自他有了靈智後，似乎整日裡就是跟瓜藤為伴，日月晨昏，年複一年，或許記憶裡那個模糊的殘影是陪着他的，但模糊到讓他随着時間累月慢慢想不起來，又或者記憶裡模糊的殘影，隻是他某個清夢裡的餘孽，他一直以來都是孤身一人的。

“你……”齊微瑤語塞了，他有點抱歉，“對不起……其實我也沒有父母，我是爺爺奶奶帶大的，但是他們都走了。”

沈妙機眉頭微蹙，他根本沒機會看司命給齊微瑤寫了什麼命簿，但依照對方的尿性，神仙下凡想來不會是個平順的故事，隻是聽對方說起來，便是個命運多舛的了。

沈妙機半天不知道說什麼，最後憋出來一句節哀，對話戛然而止，這次終于安靜了，齊微瑤欲言又止很多次，但最終沒有說出來，沈妙機閉目養神，直到深夜也沒有睜開。

第二天天亮，隔壁鄰居家雞鳴，沈妙機才緩緩轉醒，齊微瑤見狀，叫了對方一聲，随後丢來一個饅頭：“雖然比不上山珍海味，但是總比沒有強，多少吃點吧！”

齊微瑤這麼一說，沈妙機才意識到他已經很沒吃飯了，雖然不吃餓不死，但在人界多少還得裝裝樣子，于是便接過來咬了一口。

真硬！沈妙機逼着自己咽下去，随後默默把沒吃完的饅頭塞到了衣服裡。

*

兩人沿着小路趕赴田裡，一路上原本濃郁的瓜香卻隐匿了蹤迹，周圍人一個兩個愁眉苦臉，好似遇到了什麼難題，沈妙機覺得奇怪，剛想叫住齊微瑤，隻見對方扭回頭來，兩人四目相對，齊微瑤道：“去看看。”

沈妙機點點頭，正好不謀而合。

兩人匆忙趕過去後，發現村民們正滿面愁容地蹲在地上，滿地藤葉覆蓋下的西瓜歪歪扭扭，沈妙機定睛一看，竟然全是掏空的。

“它又來了嗎？”齊微瑤神情嚴肅起來，他伸手扶起蹲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村民，焦灼地環顧四周，隻見方圓幾裡但凡是種有西瓜的地方，皆是冒着一股稀稀疏疏的黑煙，像是迷障一般揮之不去，沈妙機拿起那顆被挖空的西瓜，這一碰卻是觸發了什麼，隻見原本空蕩蕩的内核竟然以極快的速度複原，不僅如此，一股不易察覺的靈力波動一閃而過，它悄無聲息地爬上沈妙機的手，還未作出反應，便消失不見了，

等等，沈妙機一頓，這股靈力的運轉怎麼那麼像他的玉珠？難不成是昨天的那隻不明生物？

沈妙機站起來，問道：“你剛才說的它，是誰？”

村民們面面相觑，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隐，沈妙機疑惑地擡眼看向齊微瑤，再次問道：“怎麼了？它是誰？”

齊微瑤看了看村民，又将視線轉到沈妙機那裡，而後像是豁出去一般，終于開口道：“是個長毛怪物——”他的話還未說完，站在一旁的村民便打斷了他，“小齊，别說了，跟外人說這麼多幹什麼！”

他們這麼一說，沈妙機更疑惑了，他放眼望去，看見一團一團的黑煙在瓜田之上盤旋，這其中夾雜着的還有他的玉珠氣息，事情變得複雜起來，之前他沒少來過凡間攢功德，那時人間一片祥和，靈氣充沛，根本不存在這麼猖狂的烏瘴氣，唯一的解釋就是那早已消失多年的巫魔，他不敢妄下結論，但直覺覺得這些盤旋的黑煙，跟魔脫不了幹系。

巫魔異族早就在初神之時起，就被消解了，如今四起的會是巫魔之氣嗎？沈妙機認為這件事有必要去天界彙報。他拿起剛才撿起來的西瓜嘗了一口，結果紅豔豔的西瓜卻格外難吃，像是失去生命一般苦澀。

八九不離十了……

“先别愣着了，帶着他們離開這裡。”沈妙機來不及多解釋，此地不宜久留。

此話一出，齊微瑤和村民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抓起工具就往家裡跑，其它地裡的村民也是如此，沈妙機跟在他們後面，看來這種情況并非第一次了，“齊微瑤，我不知道你們之前是怎麼面對的，但現在聽我的，把人帶到一處，不要亂跑，不要說話。”

齊微瑤神情嚴肅地點點頭，随後帶着逃跑的村民趕往一處跑，除了有些孩子不小心摔倒耽誤點時間之外，一切都井然有序。

他們像是遇到過不止一次，沈妙機跟着他們來到了一處破舊的廟裡，其中為首的村長率先打開了藏在殘破神像後面的一道蓋子，随後一個接一個的人鑽了進去，這竟然是個地窖。

“齊微瑤，告訴我，這是什麼情況？”沈妙機拉住齊微瑤，“……我，我不會說出去，眼下你得告訴我，我才能幫你們。”

大門被關上，齊微瑤喘了幾口氣，确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時候，這才開口：“這種情況持續很久了，可能四五年，或者更久……鹿灣村的西瓜在某個特定的時候，會變得苦澀無味，随之一起的還有飄蕩在瓜田之上的黑煙，黑煙中……”

齊微瑤話還未說完，一聲巨響打斷了他，天旋地轉後，原本明媚的天一下子變得昏暗起來，周圍像是地震一般轟隆隆作響，慌亂間齊微瑤緊緊握住沈妙機的手腕，身體本能地将人護在身後，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兩個人都沒發覺這樣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