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成嗣從院門走出來,沉着臉呵斥道,“我看你要躲哪兒去!”
成安甩開阿貴道:“我本來也沒想躲,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躲?”
阿貴給成嗣身邊的小厮遞了個眼色,小厮會意,趕緊去搬救兵了。
“沒做錯事?好,在外面賭錢,還欠了賭債,被讨債的找上門來,這些不是你幹的?”成嗣又氣又惱,恨鐵不成鋼地道,“畜牲,我成家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成安萬萬沒想到那些讨債的會這麼猴急,不過,這事确實跟他沒關系。
昭瀾不滿意家裡安排的婚事,前段時間總是借酒消愁,喝完酒還去賭錢,欠了一屁股債。
昭瀾的父親知道兒子什麼德性,索性不再給他銀子花。昭瀾無奈,隻得讓趙遠遊和成安攤開替他墊付,成安這個月例銀還沒到手,已經跟賭局的人說了過幾天就給,誰知這幫人還找上門來了。
關鍵這事兒還沒法解釋,一解釋昭瀾就被捅出去了,少年人好面子,出賣朋友這種事兒,成安是幹不來的。
“我沒有欠賭債,我也沒有賭錢。”成安哪裡肯服軟,想着打死不認就行了。
成嗣臉色更沉,吩咐下人道:“去給我把讨債人的欠條拿來。”
成安一聽還有欠條,心裡有些忐忑,正琢磨着是往祖母那兒跑還是往家外頭跑。
還沒等他琢磨清楚,成嗣就從下人手裡拿來一張紙,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厭惡地扔到成安臉上:“這欠條上寫的不是你的名字嗎?”
成安抓過紙塞進懷裡,他根本不用看,上面寫着欠賭債的數額,他還親自簽字畫押,想賴都賴不了。
但是,沒做過的事成安也根本不願意認,他嘴硬道:“也許是哪個龜孫子冒充我寫的呢,您也不能單憑這張紙就冤枉我賭錢吧,我……”
話沒說話,成嗣已經氣極,沖他吼道:“跪下!”
成安一看不妙,轉身往祖母院子裡跑去,成嗣的怒吼聲響徹整個成家家宅:“給我拿棍子來!!”
阿貴見剛剛派人請的救兵還沒來,趕緊找成安的大姐成招娣。
不一會兒,成家院子裡就鬧的雞飛狗跳,成嗣拿着一根木棍子,滿院地追着成安跑,後面跟着勸架的成招娣,還有不知道護着誰的阿貴,要多熱鬧多熱鬧。
成嗣邊追邊用木棍子打成安,氣地叫道:“你這不成器的畜牲,對得起你死去的娘親嗎?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姓成。”
成安邊跑邊道:“我沒賭錢,你就算打死我,我也沒賭,啊——”
一木棍子打在成安後背,成安慘叫一聲,險些跌倒,爬起來後腳下生風,逃的更快。
成家長女成招娣好不容易拉住成嗣,趕忙勸阻:“阿爹,您消消氣,别氣壞了身子。”
成嗣哪消的了氣,甩開成招娣,舉着棍子朝成安打去:“你這廢物,讀書不行,習武不成,整天跟一幫狐朋狗友厮混,成什麼氣候,丢不丢我們列祖列宗的臉,看我不打死你!”
“啊——哎呀——”成安被打倒在地,朝着他祖母的院子,叫的非常誇張。
果然,叫了沒多大會兒,成老夫人就從院門裡走了出來。
成老夫人由成盼娣攙扶着,擋在成安面前,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我看你要打死誰!”
成安見救星來了,趕緊爬起來叫道:“祖母救命。”
成老夫人心疼的要死,訓斥成嗣道:“我成家就這麼一個寶貝命根子,經得起你這麼折騰嗎?若安兒被你吓出病來,你對得起成家的列祖列宗嗎?”
成嗣瞪了一眼通風報信的阿貴,聲音雖軟了下來,可态度依然沒變,對成老夫人道:“母親,您有所不知,這小畜牲在外面欠了賭債,讨債的都追到咱們家裡來了。”
成老夫人看向成安:“安兒,你父親說的可是實情?”
成安辯解道:“不是我,我沒賭錢,更沒欠人家賭債。”
成嗣呵斥:“滿口胡說,把你懷裡的欠條拿出來。”
成安早藏了起來:“哪裡有什麼欠條,我懷裡什麼都沒有。”
說着成安把外衣解開,往外使勁抖着,果然什麼都沒有。
成嗣氣的簡直說不出話來,捂着胸口道:“你,你這畜牲,看我不打死你!!”
成嗣氣昏了頭,拿起木棍子沖到成老夫人身後,一棍子打在成安身上。
成安痛的慘叫一聲,成嗣是真氣極了,也不管成老夫人在一邊,下狠手往成安身上打去,成安痛的眼前發黑,咬着牙還不忘嘴硬:“我沒賭錢,就是沒賭。”
成老夫人見兒子氣昏了頭,在一邊厲聲道:“再打就出人命了,你難道忘了,咱們成家可就這麼一根獨苗,你若打死了怎麼去面對你爹你伯父?”
成嗣聞言,總算停了手,一臉沉痛地扔下棍子:“還不給我滾起來!”
成安痛的根本起不來,下人趕緊上去攙扶。
正在這時,成安的孿生妹妹成伴娣從成安的院子裡出來道:“阿爹,成安沒賭錢,您這次的确冤枉了他。”
說着,成伴娣遞給成嗣一張紙,成嗣接了過來。
那同樣是一張欠條,是昭瀾寫給成安的欠條,上面明明白白寫着昭瀾因賭錢欠債,暫時由成安墊付,末了還有昭瀾的簽字畫押。
成嗣看完,臉上的表情卻更加複雜,好似五味瓶打翻了,各種滋味都有一般。
成嗣看向成安,臉色緩和了許多,卻也沒說什麼,隻說了一句:“回去休息吧。”
成安正在跟成伴娣交換眼神,成伴娣跟他吐着舌頭,話一出口,兄妹兩人都不再做小動作,成安跟父親祖母道了個别,被兩個姐姐攙走休息去了。
成老夫人看出成嗣面色有異,遣散了衆人,隻剩他們母子兩個。
成嗣把昭瀾的欠條遞給成老夫人,歎了口氣:“是昭家的孩子。”
成老夫人看完欠條道:“安兒雖然玩世不恭了些,但輕重他還是分的清的。他知道你在朝中不容易。”
成家以前是名門望族,後來家道中落,到了成嗣這一代,更是不成氣候。
成嗣摸爬多年,就隻做了個無足輕重的小官,還是靠着昭家才能勉強站住腳。
成嗣自責道:“如果不是為了結交權貴,也不會跟昭家走的這麼近,如果不走的近,安兒也不會整日跟這些纨绔厮混。”
成老夫人道:“安兒這孩子仁義,他知道跟昭家走的近對咱們家有好處。”
成嗣沒有說什麼。
成老夫人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安撫道:“娘知道委屈了你,是祖上造的孽。”
成嗣依然沒說什麼。
成老夫人歎息道:“我們成家背負着這麼沉重的擔子,到哪一代才能算完呢?”
說着,成老夫人紅了眼眶,氣氛變得很凝重。
成嗣不想再聽母親說下去:“好了母親,既然是祖宗欠下的債,我們就盡力地去還,為了安兒他們。”
也為了安兒他們的孩子,還有他們孩子的孩子。
成嗣咽下後面的話,轉身離去,隻留下沉默不語的老太太仰天歎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