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歌道:“成公子,今日這番局面,不論是渡客樓,還是成家,亦或趙家,誰都有錯,誰都脫不了幹系。”
趙遠遊背過手去,暗暗捏了一把成安,提醒他不要再這樣了。
周九歌接着說:“但大家也都事出有因。今日閻羅王殿下親至,咱們須得抓住這個機會,在他面前認罪,請求他能從輕發落。殿下還沒來,咱們這裡先内讧起來,就得不償失了,成公子三思。”
成安按下情緒道:“好,咱們的事日後再說。”
周九歌道:“成公子是明白人,殿下酉時便到,二位跟我到樓上茶水間小坐,靜候殿下到來。”
說罷,周九歌便引着他們倆上了二樓茶水間,又吩咐豆郎給他們上了茶水點心。
酉時一到,豆郎便來叫成安和趙遠遊候駕。
成安和趙遠遊下了樓,與樓中鬼女娈童,侍女小厮一同垂首而立,恭候閻羅王大駕光臨。
東梧在衆人簇擁下而來,一走進門,樓内之人全都匍匐在地,行跪拜之禮。
東梧免了禮,由杜若引領着上了三樓待客室。
周九歌解散了衆人,并囑咐大家各司其職,若無召喚,不得随意走動。
成安久久不動,看着東梧消失的地方發愣,直到趙遠遊過來叫他。
來至待客室,東梧高坐中央,杜若攜周九歌等向東梧請罪。
東梧道:“你等雖觸犯了陰律,但都事出有因,可向律法司申請,從輕判處。而且,判生死案吳阡陌大人死在家中,或許與你們渡客樓有關。我來這裡問一些情況,倘若你們協助調查,還可繼續減免刑罰。”
言罷,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這位判官的死,為什麼與渡客樓有關。
景程遣散了衆人,把相關人員一一叫進來問話,東梧在一邊旁聽。
第一個被帶進來的是幽蘭。
景程問:“吳府老仆說,吳大人死前幾天一直都與你在一起,你是何時進的吳府?”
幽蘭答:“九月十二辰時,吳大人一向都是這個時候來渡客樓接我。”
“何時走的?”
“九月十四傍晚走的,大概是申時吧。”
“期間都做了什麼?可出過門?吳大人情緒如何?”
“跟往常一樣,就是在屋内彈琴作詩。以往是會出門逛逛的,可這次吳大人有些咳嗽,就沒出去。他看起來跟平常也沒什麼區别,若硬要說有什麼區别,就是有點心事重重……”
幽蘭說到此處,眼圈便有些紅了:“他那日還說,等下個月要給我譜一首新曲來着。”
說罷,幽蘭禁不住以絹掩面,嗚咽着哭起來。
景程道:“你先穩定一下心緒。”
幽蘭逐漸止住哭泣,景程拿出一根發簪:“這是你的東西嗎?”
幽蘭點頭:“是我的。”
景程道:“你可知道,吳大人是發簪裡的花魂穿體而死的嗎?”
“什麼?”幽蘭愣了一下道,“大人莫不是在懷疑我吧?”
“在水落石出前,吳大人身邊所有人都可以被懷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雖然我是這種身份,但他對我很好,我怎會害他?我也沒有理由去害他啊。”幽蘭說着,哭的更加厲害。
景程道:“我并沒有說一定是你,請你不要再哭了。”
東梧拿起茶喝了一口,請你不要再哭了,嗯,這句話很景程。
幽蘭依舊在哭。
景程道:“這根簪子為什麼會在吳大人手裡?你若想洗清嫌疑,就解釋清楚。”
幽蘭擦了一下眼淚,才道:“這根彼岸花發簪,是他送我的。他說彼岸花雖然花開不見葉,葉生不見花,但若花魂和葉魂同時出現,卻是相吸相伴的。他将一株彼岸花的葉魂封入我送他的折扇中,将花魂封入這根發簪,送給了我。”
幽蘭說,九月十四午後,馬車準備停當,準備送她回渡客樓。
吳阡陌對她依依不舍,說想留下她的發簪,下個月再還她。
幽蘭情意綿綿地拔下發簪,留給了吳阡陌,然後就坐馬車走了。
景程問:“有誰能證明你九月十四走的。”
幽蘭說她回渡客樓時,已是晚上,她看到鬼女芍藥裝扮好,正要出門會客。
景程命人把芍藥叫進來,東梧發現這個芍藥身穿紅杉,手中的絹帕繡着一朵芍藥花,跟昭瀾撿到的荷包上的圖案一樣。
這是昭瀾夢裡的那個人。
芍藥說九月十四晚上,她出門會客,走的時候正好看到幽蘭回來。
問話完畢,室内隻剩東梧和景程兩人。
東梧道:“既然她是在吳阡陌死之前走的,必不是兇手了。這樣就可以判定為自殺了吧?”
景程皺着眉頭,若有所思道:“我仍然不覺得吳大人是自殺。”
“理由呢?況且動機是什麼?聽上去吳阡陌和她感情很好。”
景程道:“殿下,請容臣再此處逗留幾天,再細細查一查這個幽蘭,吳大人的死事關重大,不能輕易下定論。”
“嗯,是該好好查一查。我留在這裡也隻是件擺設,就先回陰界了,你若有什麼需要……”東梧站起身,忽然一陣眩暈。
景程趕忙上前扶住他:“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