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你爺爺他——”白絡霜想問的有很多,可是看到楚諾低頭用手指不停地在左手腕的外套上劃弄着,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算了,吃飯吧。”白絡霜訂的一桌子的菜已然上齊,在吃飯的時候她有注意到楚諾幾乎不怎麼吃,而且她有也有注意到楚諾的左手腕上應該是戴着什麼的,隻不過被衣服遮着看不到是什麼。她想,剛才楚諾應該是在摸那個東西吧。
“怎麼了,飯菜不和胃口?”這一桌子的菜都是白絡霜按着記憶裡楚諾愛吃的來點的,其實在點之前她也不知道楚諾的口味有沒有變了。看楚諾不怎麼吃她以為是不和她的胃口,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沒。”楚諾搖了搖頭,看着一桌子她曾經愛吃的菜,她知道白絡霜是下了功夫的。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什麼胃口。為了不辜負白絡霜的心意,她還是有吃一些的。
“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日本豆腐了,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變。”白絡霜夾了些日本豆腐放進楚諾碗裡,沒想楚諾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愣在了那裡。
曾經有那麼一個人也那麼說過,回憶就像流水一般地湧入大腦,壓抑在眼眶裡的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滑落。
“我去下洗手間。”也不管兩個人的反應,楚諾起身開門出去了。
“諾諾——”白絡霜明顯是聽出了楚諾聲音的哽咽,她不知道楚諾為什麼會這樣。如果說是感動,應該不至于會出去……
“伯母,讓少主一個人靜一靜吧。”古飛琴攔下了要追上去的白絡霜,隻有她才知道楚諾為什麼會這樣,而且也隻有她知道楚諾此時此刻應該不想有人打擾她。
看了看被關上的門,又看了看古飛琴,從古飛琴的眼神裡,能看得出她和她一樣的擔憂。白絡霜知道,古飛琴一定知道什麼,不然不可能會那麼說。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白絡霜重新坐回了位置,良久,她才開口問。今天中午這頓飯,她本來以為可以和楚諾好好叙叙舊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古飛琴笑了一下,可是那笑容裡透着的是無奈與心酸。她知道白絡霜一定會問的,她知道這頓飯楚諾會面對的事情會讓她不知所措,所以她來了。畢竟她曾經答應過某個人會好好照顧她,直到她回來,沒想——
“曾經,有個人在她生日的時候,特地跑了很多地方去買一道食材,一道她最愛吃的菜。沒錯,就是日本豆腐。”看出白絡霜心中的疑惑,古飛琴放下手中的筷子點了點頭。
諾諾,生日快樂。
這是你最愛吃的日本豆腐,多吃一點,才不枉費我跑了那麼多地方給你做出來。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衛生間裡,楚諾站在洗手台前,握着左手腕放在胸口,她仰頭想把眼淚倒回去,可奈何臉上的淚水越來越多。
在她的左手腕上戴着一條銀色的手鍊,那條手鍊很長,在她的手腕上繞了好幾圈,而在靠近掌心的地方有個銀白色的十字架。此時此刻她握着的就是那個十字架,那是兩年前她生日的時候她送她的生日禮物。
諾諾,想我的時候就握着它,把它握在掌心裡,就好像我在你身邊一樣。
曾經的一幕幕,在楚諾早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時候卻湧現在腦海裡,方子莜的音容笑貌似乎還在眼前。
那個時候的自己因為楚業矢的責罰受傷,沒什麼胃口吃東西,她沒有想到她會為了自己跑很多地方就隻為了她愛吃的日本豆腐。那時她很感動,她明明下定決心要保護這個女人一生一世,而現在——
子莜,對不起,你陪我過了一次我人生中讓我記憶最深刻的生日,而我卻沒能陪你過一次,哪怕一次。
“少主她這幾年一直把自己關在黑屋子裡,在我們面前裝作若無其事,隐藏自己的喜怒哀樂。”這兩年多的時間,楚諾會觸景傷情,但是她從來不在古家二姐妹面前落淚,就算是小舒。她把自己的情緒全部藏起來,也難怪小舒會得抑郁症。
白絡霜聽得有些不明所以,她不知道楚諾這幾年過得那麼不好和日本豆腐有什麼關系,但是她沒有打斷古飛琴的話,她選擇繼續聽。
“在少主沒有遇到她之前,少主過得無牽無挂,好似一個沒有多少感情的人。而遇到她之後,少主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至少她有了感情,有了牽挂。”是的,楚諾遇到方子莜後,才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心痛。
“兩年前少主的生日,應該是少主最後一次見到她。少主因為身體原因,昏迷了三個月。在少主昏迷後,發生了很多事。”古飛琴說到這裡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白絡霜大緻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人應該是楚諾喜歡的人,聯想起楚彬銀對她說過的話,她猜楚諾經常去祭拜的應該是她喜歡的人的,那麼那個人應該是出了事故離開她了吧。雖然她不知道楚諾喜歡的人是男是女,但是她潛意識裡認為是男的。
“她明明說過她會盡快回來的,可是,她——”古飛琴再也忍不住掩面落淚,她的悲傷絲毫不比楚諾少。
“出事故了?”白絡霜接下了話,邊問邊拿出濕巾遞給她。
“是的,車禍。”古飛琴接過濕巾擦了擦淚水,平複了一下情緒。“少主一直活在自責裡,如果不是主上杖責她,少主根本不會在她最需要她的時候倒下;如果不是主上杖責她,少主就不會連她最後一眼都沒有見到;如果不是主上杖責她,就算最後出事,至少她們兩個會在一起。”而不會像現在陰陽兩隔。
對楚諾來說,世界上最痛的不是生老病死,而是來不及。
“你說,爸他,打了諾諾?!”白絡霜簡直不敢相信,她都快以為自己的聽覺出現了問題,真的是那樣的話,可是又是為什麼呢?
“是的,如果換作是伯母,我想應該和主上的想法差不多。”畢竟——
“我?”白絡霜非常詫異,她深覺這件事和楚業矢把楚諾繼承人的身份解除以及差點把楚諾從楚家除名有很大的關系。
“因為,少主愛上的,是一個和自己同一性别的人啊。”
衛生間裡,楚諾雙手撐着洗手台以支撐自己的身體。還好來洗手間的人并不多,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就連拳頭都被她握緊,而她右手上綁着的紗布早已被她的淚水浸濕。
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楚諾清楚地感覺到高跟鞋的聲音在她的身旁停下了,而且她還聽到了類似拉鍊被拉開的聲音,随後一片濕巾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想哭就哭吧,不然你手上的傷口又要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