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感覺自己走在一片海上,沒錯,就是用雙腳淩踏于海上。走在海上,如履平地,每一次翻起的浪花,都不能浸濕她的鞋分毫。
擡首望天,一片碧空如洗,視線下移,秋水共長天一色。四周皆是無盡的碧藍海面,微風輕拂,帶起點點浪花,激起無數星碎的白沫。
蘇璃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裡,她隻是覺得,自己應該往前走,一直向前,也許就能得到答案。
腳步不息,她的腦海中一片混沌,似乎是完全停止了思考。腳下就是大海,徑直向下看去,那深藍的色彩,卻讓人有着仿佛凝視深淵的感覺。蘇璃機械地向前走着,前方,依然是無窮無盡的海水。
蒼旻萬裡無雲,隻一輪圓日高懸,散發着并不怎麼暖的光芒。秋風飒飒,漸漸急了起來,吹得那衣角,獵獵作響。
蘇璃将幾縷吹至面頰前的青絲撩撥至耳後,止住了腳步,靜觀這天海變色。
我的,劍呢?
對了,我應該是有一把劍的,一把,好像是很有名的劍。劍名,為何?
好像是叫,斷情。
蘇璃橫劍,全然忘了自己剛才手上是空無一物。劍長近乎三尺,劍格上有一個小小的凹槽,上面刻着娟秀的兩個字“斷情”。原來諾德爾撒的文字,也可以寫得這麼好看,況且這還是刻上去的,更能見得刻名之人寫字的功底。
劍身很是冰冷,泛着冷冷的金屬光澤,其上有着蜿蜒流暢的線條花紋,古樸大氣。鋒刃泛着寒意,似乎隻要輕輕觸碰,便能破開人的肌膚。
面前,确乎天海變色。一碧如洗的青空,已被層層疊疊的烏雲所掩,天色陰沉而壓抑,太陽被埋沒在了黑雲之後,無法将自己的光熱盡數透過那不知多厚的雲層。雷光乍現,将這一方天地染上了一瞬的白芒,轟隆隆的雷聲,不絕于耳。
海水不複先前較為平靜的狀态,變得洶湧澎湃,濤浪不息。一層一層的海浪疊起,形成數尺高的海浪,緊接着又被下一個浪潮吞噬殆盡,形成了一波更為雄奇的海浪。就這樣,海浪越來越高,猛的向蘇璃撲去。那浪潮,聲勢滔天!
蘇璃面無表情,順手挑了一朵劍花,也不去想這是不是自己能做到的。接下來,便是劍光舞動,一刺一挑都是信手拈來,點、抹、雲、挂、截、絞、撩,一式一式簡單的劍招,将這聲勢浩大的海浪,分割得支離破碎,轟然散開。而她的白衣,卻未能沾上哪怕一滴水珠。
蘇璃的腦中依然是沒有什麼對自己為何身處此地的思慮,也沒有去想自己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強大。她隻是安安靜靜地把劍**劍鞘——雖說她還是不知道自己手上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劍鞘。似乎隻要自己想什麼,就是出現什麼,真可謂“心想事成”。
繼續向前走,不管那繼續鋪天蓋地而來的海浪。阻擋之物?斬過去就是了。既然不知道要幹什麼,那便一直向前走便是了。
倏然,面前出現了一個人,黑衣籠罩全身,看不見相貌,隻能從身體形态上能看出是一個男子。
“為何阻我?”
蘇璃聽見自己這樣說,但聲音很是铿锵。雖然還是女聲,但那種蘇璃特有的嬌柔聲線全然消失不見,剩下的,盡是清越澈然。
“洛魂,你不該妄圖高攀聖女的。”
黑衣人的聲音有些蒼老,但語氣很是淩厲,帶有幾分質問的意味。
洛魂?是了,我應該是叫洛魂的,持有斷情劍的洛魂。
“與你何幹?”蘇璃冷漠地反問道。
“與我何幹?”黑衣人忽然笑了起來,笑聲竟顯得有些肆意與張狂,“多說無益,今日這無盡海域,便是你葬身之地!”
這一片海,是叫做無盡海域嗎?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蘇璃想着,身體卻已經持着斷情劍和黑衣人碰撞起來了。但僅僅是第一次碰撞,随着那一聲兵器交接的清鳴之音,蘇璃便被遠遠擊退了,腳步滑動在海面上激起一圈一圈向外擴散的漣漪。
雷聲轟鳴,銀蛇曼舞,黑壓壓的陰雲中,白熾的光芒一次又一次地将天空割裂,延伸出來的細微電光,扭曲而又猙獰。
下雨了,傾盆一般的滂沱大雨。
蘇璃的面目被雨水浸濕,但那雙俏麗秀氣的眼瞳,依然帶有女子的明媚,和男子的堅忍。狂風驟起間,被雨水浸透的青絲,飄揚如婉約的畫。
執劍飛舞,蘇璃的劍光缭亂飛向黑衣人,身形如鬼魅般左右騰挪,頃刻便抵達了黑衣人身邊,一劍揮出,劍光璀璨,似乎比天穹之上的電光,更為耀眼刺目!
逝水七絕,第一絕,奈何!
奈何不渡,天海斷!
這便是浮現在蘇璃腦海中的,這是,這一式劍訣之名嗎?一式既發,蘇璃都能感受到劍訣之中的情感,那似乎是,一種極盡所有的哀恸。似乎就像是,将失去了所有之後的悲鳴,盡數融入了劍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