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句既然是以女子角度所撰,她對那負心人失望心傷,也不再把他當□□人,因此言說此事無關風花雪月,說來也并非不合理。”顔霜解釋着自己的看法。
“假使事情是顔姑娘所述發展的,那麼詞句中還充滿着對那男子的思念、以及獨自一人的哀婉與感傷,又作何解釋?”蘇璃無力辯解着,真就覺得全天下的女子都該是口嫌體正直的傲嬌呗!一邊說着渣男,一邊還愛得死去活來,沒必要吧!
顔霜輕輕蹙起秀眉,片刻便舒展開來,溫言道:“此事倒是我欠考慮了,還望蘇姑娘莫要介懷。”
“無事。”蘇璃輕輕晃首,暗道一聲好險,剛剛那溫聲的語氣,差點沒讓她直接宕機。啊喂,要不要聲音那麼令人迷醉啊!清清冷冷的時候還好,隻是覺得空靈動聽惹人喜歡罷了,如今這溫聲細語的模樣,卻是讓人心中難定啊!想縮在她身邊一直聽她這般說話的那種!
終是克制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見鬼沖動,蘇璃平複了心緒,繼續講述着詞句所描繪的世界:“此事最初,是有一位女子修者收了一個弟子。敬師堂前,他們種下桃花樹,小徒弟敬上香茶。他們約好,攜手江湖,師徒相伴。煙花三月,揚州鬧市,他們策馬同行,那是最美好的記憶。
“不過,徒弟漸漸長大了,有些少年意氣,不服師父的管教。徒弟和師父說,要去闖蕩江湖,要名揚天下。而師父去河邊更頻繁了,總在河邊站着發呆,一站便是很久。有次徒弟問她,喂,你一直在這,都沒去過别處,是不是在等着誰?師父看着流水癡癡地回答,我誰也沒等,誰也不會來。
“徒弟又問,你一個人這麼久,就沒想過去别的地方看看?師父沉默了,看着他半晌,說了一句徒弟當時不太理解的話,我怕我一轉身,連你也不見了。徒弟想着,可我一直都在啊。
“時光荏苒,徒弟成長為英俊的青年,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可以出師了。師徒切磋,作為最後的出師禮,而這一次,師父輸了,感慨徒弟還是長大了。
“徒弟很得意,終于可以自己出去闖蕩江湖。師父仍然不忘唠叨和叮囑,徒弟讓師父安心,該準備好的都準備好了。之後,兩人卻很少再見面,師父常常能在酒肆閑談時聽起徒弟的事迹,隻是沒有人知道她曾是他的師父。
“再後來,已經名揚天下的徒弟也經曆了悲歡離合,他也收了一個小徒弟,師徒的日常卻勾起了回憶,他又想起了師父,想起了常去的河邊。一場輪回般的重複,此時的他已經理解了當日師父的話。師父已經逝世了,河邊獨留他一人呆呆看着流水,聆聽雪花飄落的聲音。
“徒弟也在等親友,更多的等師父,但最後誰也不會再回來。對于師徒來說,兩人都明白了,曾經一起約好要策馬同行江湖路,最終卻隻有獨自一人望穿雪景,一句初心莫負,卻成為回憶。
“這便是夏清潭所描繪的背景故事,在那個世界裡,修者并不會青春永駐或是獲得長生,他們除了比普通人強大一些,其實完全無異,一樣的會有生老病死。而這般的生離死别,正是這故事哀婉的核心。”
話罷,蘇璃也是歎了口氣,心中感傷過去,不免又吐槽的一句。沒錯,挺好的悲情小故事,但實際上就是人家創作團隊玩遊戲的時候,一個孤獨的土豪師父引發了他們的腦洞,故而有了這麼一首歌、有了這麼一個故事。
顔霜有些發怔,似乎沉浸在了故事裡,雖然故事不涉及風花雪月、不涉及感人肺腑的愛情,但它依然有着令人動容的悲劇内核。世間有一問,最令人心傷的,究竟是生離,抑或死别?可是這個故事裡,師父與徒弟之間,既有生離,又存死别,着實令人歎惋。
“情之一字,世間誰人又能說得清呢?”顔霜垂首看着素手下的瑤琴,眼簾半斂,語意幽幽,難以捉摸,“或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又或是有情人難成眷屬,抑或像這詞句描繪的是師徒又似親子之情。情愁總是困擾世間人的一大難題,剪不斷,理還亂,不知所往,不知所終。”
蘇璃聞之,心中警兆大起,醋意上湧,頓時小眉毛都挑了挑,出言詢問道:“顔姑娘這話,莫非是已經有了心上人?”
顔霜聞言,微微一怔,擡頭看了蘇璃一眼,眸子裡似乎有着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纖長的眼睫也翹起了令人心顫的弧度。她輕啟朱唇,應聲質詢道:“蘇姑娘何故關心我是否有心上人?”
“聽顔姑娘的語氣,似乎對此頗有感觸,蘇璃自然當這是顔姑娘感同身受之言了。”蘇璃笑道,眼中目光閃動,“若是蘇璃唐突了,我便在此賠個不是。”
“那依蘇姑娘所見,我是否有着心上人呢?”顔霜撥弄起了一根琴弦,即使是單薄的單弦演奏,曲聲依然婉轉悠揚。
要我猜?
蘇璃心中滿是問号。
那就猜個……沒有?
“依蘇璃之見,顔姑娘應是沒有。”蘇璃笑了笑,道,“方才我的思慮有些片面,現在想想,如顔姑娘這般美貌如仙的女子,精通琴棋書畫的雅士,又通曉劍法劍道的劍客,何人才能配得上顔姑娘這等妙人?”
不管怎樣,先誇一波,賺點好感度總是沒錯的。誇也要全方面,但又不能太膚淺輕浮,詞句不宜冗長,這樣簡簡單單便是最好。蘇璃想着。
顔霜輕笑了幾聲,遠勝畫境的美,将一方天地都染成了她笑容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