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笑了起來,卻不料,自己才是那個最搞不清楚狀況的人。
“何須在意這些旁人閑話,我既然來了這紅塵醉,便不懼别人嘴碎。”雲錦書抿了一口酒,還兀自存了幾分清醒,“況且,同月樓姑娘這般美人相處,被人閑話又如何?”
李月樓咬了咬唇,強行讓自己清醒了幾分,顫抖的心,不必言說。她水霧朦胧的眸子,似乎下一刻便要落下淚來,但此刻卻又堅強地被縛在眼眶裡,平添幾分柔弱之感。
“今朝有酒今朝醉,月樓姑娘,趁此月升之際,我敬你一杯!”李月樓瞧見窗外之月,頓時豪氣幹雲,舉杯相邀,神色誠摯而又堅定。
李月樓微笑與她撞杯,即使醉意朦胧,飲酒也不忘以袖袍相掩的優雅。随即,她又給雲錦書和自己滿上,舉杯柔聲道:“小女子也敬雲公子一杯,在此謝過雲公子于這般煙雨三月,陪小女子遊曆長陵江畔。”
話罷,便是自飲而盡。雲錦書哈哈一笑,也不含糊,将杯中酒也是飲盡,罷了還倒懸着杯子示意,似乎想證明自己并沒有耍賴而是認認真真地把它喝完了。
李月樓笑意盈盈,眼中盡是氤氲的水霧,雲家三小姐,可倒真還是率真的可愛。
“我就是覺得你親切嘛,哪管什麼風月不風月的。我覺得你是與他們不同,那你便就是不同,與你交談遊肆,我倒是覺得很輕松愉快,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做甚?”雲錦書嘟囔着,語氣和聲線已經越來越向女子靠攏,或者說,和她原本的自己靠攏。“所以,那玉箫,你今兒個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我說了算,誰來都不好使!”雲錦書一拍桌子,瞪着眼,突然變得氣呼呼了起來。
李月樓的醉意都被驚散了些許,她看着那柔美秀氣的面容,還帶着幾分薄嗔的可愛,心中更是柔軟了幾分。“公子何須如此?如若公子堅持,小女子收下便是,切莫動怒壞了身子。”她輕輕柔柔地說道,還靠近了幾分,伸出一隻手,像是哄孩子一般的撫了撫她的背。
霎時間,二人突然都愣住了。
李月樓是習慣于這般哄卿辭的,那小家夥總是有點小情緒,她也便這般撫着她的背,柔聲細語哄着她。卿辭也是被鸨母收養的,一個經曆與自己何其相似的小家夥,所以李月樓對她也格外充滿了疼愛,被抛棄的滋味,她能感同身受。可是,眼下,當前,可不是卿辭那小家夥,是雲家三小姐啊,僞裝作雲公子的雲家三小姐啊!是自己動了别樣心思的人兒啊!自己和哄卿辭似的撫着她的背,這算什麼啊!
氣氛一時陷入了微妙的無聲境地。
終是酒量尚佳的雲錦書反應快些,她哈哈笑了兩聲,以此破去相顧無言的尴尬,旋即朗聲道:“月樓姑娘可是把我當作那小姑娘了?這般娴熟的舉止,可不像是一朝一夕能有的習慣。”
“是小女子唐突了,在此對公子賠個不是。”李月樓扶着桌緣,似乎是想起身行禮,可惜她飲酒有些過量,還未等完全站起身來,便又軟軟地倒了下去。雲錦書還能有些反應力,順手接住了那軟軟的身子。
可李月樓一倒下,暈暈乎乎的她,便昏睡了過去,還很沒有形象地往她懷中蹭了蹭。不一會兒,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兀自酡紅的雙頰,绯□□人。
雲錦書獨酌,目光卻停留在懷中安靜酣睡的美人,心中有根弦,不知何時,似乎悄悄動了一下。
花魁不愧是花魁,可真是漂亮啊!
她權當是自己羨慕人家了,尤其是那玲珑浮凸的身子倒在自己懷中之時,胸前那抹弧度壓在自己臂彎,可是分外地令人驚豔呢……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旋即是洩了氣一般,自顧自地繼續飲酒。
窗外,月挂雲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