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欲哭無淚,可憐兮兮地看着顔霜,一擡手便把那可憐的魚炭丢在了一邊。
呵,無情的女人。
顔霜倒是很自然地伸手,把那烤到一般滋滋冒油的魚遞給了蘇璃。篝火之邊,能見得那纖細柔美的手指沾染了油料,明暗交雜的煙火映照之下,卻覺得似乎……有幾分淡淡的……唔,有種令人怦然心動的意味。
蘇璃淺淺一笑,伸手接過那木棍,卻在接手的過程中,觸碰了那滑膩的手指。
一時間,不知為何的,兩顆心顫抖。
顔霜的眸子裡,一半是躍動的火舌,一半是蘇璃定格着的淺笑。
蘇璃的目光中,火光作景勾勒出那窈窕秀美的身形,不論怎麼看,都是那般的令人沉醉着迷。
觸碰,再分離,仿佛方才安靜對視良久的場面,隻是虛無缥缈、隻是南柯一夢。但黯淡下去的篝火,卻輕輕述說着時間的逝去,撩撥着悸動的心弦。
蘇璃慌忙添了兩把柴火,拿着烤魚還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她對烹饪之道一無所知,火候的把控也一塌糊塗,不然也不會光速把生魚烤成焦炭,實話實說,一般人還真沒這本事。
她看向了顔霜,卻發覺顔霜還在看着自己,眼神很亮,卻似乎還含着什麼她看不懂的東西。
“烤魚之時,多注意些與火舌的間距,如若判斷不準,油料的沸起也可作為你對距離把控的判據。喏——”
一邊開口溫柔地說着,一邊已經起身來到她身邊,俯靠在她身後,用手包裹住了她的手,很穩當地放在一個合适的位置,還擺弄着她的腕節,讓烤魚的角度更适合一些。
蘇璃覺得,或許是自己錯了,慣于用溫柔形容霜兒,可實際上,她才是該用來形容溫柔的。
聞着那近在咫尺熟悉的好聞味道,蘇璃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但随着那柔軟身體溫度的傳來,她又奇異地平靜了下來,安靜聽着顔霜的指導。
唔……這種教導,錯過了可就不好意思讓人家再講一次了。
“霜兒,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顔霜的指導結束之後,蘇璃看着她,眼瞳濕漉漉的,眼神如同山間的小鹿,瞧着讓人完全不忍傷她半分。
顔霜去取下一串魚的動作,似乎一下子就怔住了,她回看起蘇璃那清澈的目光,似乎看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阿璃,你好看,便是最大的道理。”
“可靈夢不輸我分毫,霜兒你的容貌也是這世間一等一的,這如何能算做是你對我好的理由?”蘇璃不依。
“可阿璃你,對我又何嘗不是過于關心?”顔霜垂下眼睑,輕聲道。
“那也是因為霜兒你太好看了!”蘇璃理直氣壯。
顔霜沒有言語,反倒是輕輕笑了兩聲,嬌顔上輕微的笑意,仿佛在說“你看吧”。
蘇璃會意,明白自己前後矛盾了,隻得尴尬地笑笑,再清了清嗓子,無比認真地說道:“可霜兒你恰巧生了一副我喜歡的模樣。”
“那我也是。”顔霜安靜地看着她,話語如華燈之下的燭火那般微渺,似乎風撫即散。
可蘇璃就是聽見了,清清楚楚地聽見那如仙樂之音傳入了自己的耳朵,她含英咀華,咀嚼了每一個字的含義,翻來覆去,橫豎十八遍地品讀了每一種可能性,所理解的内容盡皆一緻是“我喜歡你”。
喜歡?
何種喜歡?
朋友間的,還是伴侶間的?
蘇璃不知道,期待知道,卻又恐懼知道。她希望會是其中一種,卻又怕結局是另一種,那樣的話,便真的要給這份心中潛藏的感情畫上一個句号了罷——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死纏爛打的人。
如今接下來的話,她支支吾吾,期期艾艾,卻半晌也沒能說出半句囫囵話來。有些話,說清了便是解除誤會消除隔閡;同樣有些話,說清了便是漸行漸遠形同陌路。
她是喜歡顔霜,她是希望顔霜喜歡自己,但她不希望顔霜不喜歡自己卻知道自己喜歡她,那樣的話對二人都不算是好事,還不如相互之間什麼都不知道,那還能自欺欺人許久。
可惜,大抵是這世上之事,大多是事與願違的。
“阿璃?”
“嗯……嗯?”
“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談……談什麼?”
“談談我們,就你和我。”
夜裡,篝火明暗混雜,樹影婆娑,在晚風裡輕曼地自由舞動,如那絕世舞姬,風華絕代。潺潺流水,和着夏夜最後為數不多的蟬鳴,奏起一曲足以安和靈魂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