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午膳時分。

此時船隊已經遠離了郢州，如今目所能及的海岸線，還是一片荒原，空中飛着的金喙和其他不知名的海鳥，也少了許多。至于蘇璃心心念念想喂的那隻金喙，早已不知飛向了何方。當然，不排除它依然在附近的可能，可惜，蘇璃沒法子辨認出來哪一隻是它。

呵，渣女（bushi）。

喂不了鳥，那便在午膳上把自己喂飽先。在主船上，蘇、顔二人在單獨的高層客艙裡用膳，而李錦钰在甲闆上和水手船員和商隊幹事一同暢飲。

至于為什麼把她倆獨立出來？

李錦钰也隐晦地表示過，商隊的幹事還好，但對水手來說，女性可不太适宜出現在他們面前，原因嘛……懂得都懂。雖然說他曾警告過水手們二位姑娘身份尊貴且是玄氣修者，也相信二位姑娘修為尚可，不至于被一群普通漢子欺侮了去，但凡事總怕意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盡量避免她們處于“左右為男”的情景。所以說哪怕是上午在甲闆逗鳥時，他也是挑了一塊水手不太需要忙活的地方與她們閑談。

對此，顔霜表示理解。

至于蘇璃？

作為21世紀新時代的有志少年（曾經），她更能理解這種行為。知道魅魔的起源嗎？魅魔最早是起源于歐洲中世紀，貧窮的農奴沒有銀子娶妻，又管不住下半身，就和養的山羊發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後來河邊走久了一不小心濕了鞋子，為了解釋自己的行為，這些人都會說“這是魔鬼的誘惑，魔鬼把山羊變成了美麗的女子。我是受了惡魔的蠱惑才這麼做的”。一次兩次那些牧師當然不信。但是架不住窮苦人多，越來越多的倒黴山羊被發現和越來越多的農民聲稱被蠱惑，慢慢的，魅魔的初代形象形成了。

至于為什麼被選中的倒黴蛋是山羊？有一說是指山羊的那部位形狀和觸感和人類差不多（鬼知道這說法是怎麼來的），并且山羊性情溫順不會反抗，所以才成為了倒黴蛋。

唔？這和航海有啥關系？中世紀航海興盛以後，船員為了保證營養健康需要食用新鮮的肉食，會攜帶牛羊在船上飼養，再在合适的時候宰殺食用。這其中嘛，自然包括山羊。而長期處于海上的船員們無聊且苦悶，粗豪的漢子又多半精力旺盛，這些可憐的母山羊，自然免不了慘遭毒手。當然，實際上還有一些眉清目秀的男子，也可能會遭受其害，這點在舊時代的監獄同樣是常見的，最典型的例子莫過于電影《肖申克的救贖》裡“三姐妹”對于主角安迪的垂涎，過多的暫且按下不表。

所以，蘇璃倒是能理解李錦钰的話，也很願意配合他，這對于雙方來說都省了許多事。

話至最後，李錦钰也有些尴尬地表示，在下一站停靠，也會留出給這些漢子去青樓發洩一通的時間，有時為了鼓舞這些漢子幹活的積極性，許諾承擔費用也是常有的事。

對此，顔霜的反應很是幹脆利落，直接冷臉閉門。蘇璃倒是開門賠笑給李錦钰道了個歉，便回内去撫慰顔霜去了。李錦钰此時自然沒什麼心情再去找糖嗑了，摸了摸鼻子，轉而下樓去尋水手們了。

“霜兒，對李錦钰的做派生氣了？”蘇璃瞥了一眼依然整整齊齊的碗筷，笑眯眯地坐在了顔霜身旁。

顔霜瞧了她一眼，未出一言，不過她清冷更甚平日幾分的面容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

“霜兒，我能理解你的心境，李錦钰近幾日對你我的禮遇與幫襯，相信霜兒已經将他視作友人，所以你不齒他請水手去青樓的做派，這是無可厚非的。”蘇璃柔聲說着，她的嗓音本就溫軟甜膩了，再刻意柔下來，那聲音更如甜蜜的利器，足以卸下人的一切心防。

顔霜依然不曾言語，垂下的眼睑，似乎是認可了蘇璃的話語。

“男人嘛，喜好的無非就那些，權财與美色。”

話說一句，顔霜還瞥了她一眼，輕輕蹙眉，似乎心境更不美了。

蘇璃雖是一頭霧水，但還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說着：“權非常人所得，财得靠自身努力，而美色，付出些銀兩，有的是青樓接客。而青樓女子，又有幾人是主動趟這渾水的呢？若非迫不得已，誰人願擔着娼妓的罵名？一方要解決生理之欲，一方需錢财行其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隻要開設青樓符合當地律法，我們便無法改變什麼。

“再回到李錦钰身上，他愛美色嗎？或許也愛，但他見多識廣，有自己的德行與操守，這幾日他對你我的态度你也知曉，目不斜視，未有逾矩。但他所管理的船隊水手，這些漢子多是未曾念過學的窮苦百姓，沒什麼見識，靠着賣力氣混口飯吃。行船苦悶，滿身精力往往無處發洩，美色對他們來說無意有着極強的吸引力，以此排解躁動的欲望。

“李錦钰許諾承擔這些漢子去青樓的費用，也是為了鼓動水手的積極性，以求各司其職做好其日常工作，穩當地減少行船時日。待抵達下一站，自然是共赢局面。

“霜兒，你我是與李錦钰相交，而非這些水手，友人當正心以待。隻要我們知曉他品行尚佳，不會做那般尋花問柳之事，也不會任由手下人欺男霸女而是出錢給他們尋一個當地正規場所解決需求，那此人便值得你我與之結好，不是麼？”

“話是如此，我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裡面的利害關系并未有多難明。隻不過，理解是一回事，厭惡是另外一回事。”顔霜垂着眼睑，輕聲道。

“那倒是我多費口舌了。”蘇璃笑笑，自己剛才說的話确實過于客觀了，這與主觀不喜并不矛盾。顔霜她一個姑娘，新結識的朋友要領下人去青樓，縱然是理解這麼做的緣由，但也不妨礙她不喜這種行為。

“不過……”顔霜擡眼看向了蘇璃，那醉人的眼瞳裡盡是些蘇璃看不懂的東西，“阿璃，你是如何做到這般輕易以男子視角看待此事的？”

糟……糟糕！

“領人去青樓，我想這對于任何女子來說，都是難以接受之事吧。”顔霜靜靜地看着她，話語像是檀唇中飄出來似的。

雖然心中慌得一批，但蘇璃還是極為熟稔地使用了胡攪蠻纏大法：“雖是女兒身，但我依然有着一顆男兒心！”

話盡量想說的铿锵有力些，奈何聲線如此真的硬不起來，再加上些許調侃的語氣，蘇璃就是想讓顔霜覺得她在假正經地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