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陳含谷告别後,二人又并肩走在了海岸邊上,聽着夜裡也絲毫不息的潮水起落,一時間也感靜谧無兩。
不知有心還是無意,二人似乎離得更遠了幾分。
蘇璃注意到,似乎自打把樂譜抄本交給了霜兒之後,她居然都未看一眼,依她的性子,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雖然霜兒對這份感情到底怎麼想的蘇璃不清楚也不能肯定,但她對于琴的喜愛那是很難做的了假的,那份熟稔與信手拈來也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必然是有着長年累月的修習才會有這樣的造詣。故而,如今有一份上佳的樂譜在她手中,她都未看一眼,也沒有将它改編成适于琴彈奏的版本的躍躍欲試,這不太符合她一貫的性子。
“霜兒,這樂譜……你不太喜歡?”蘇璃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問了一句。
顔霜對她,慣常地露出了暖人心徹的淺笑,輕聲道:“不,我很喜歡。”
“可自從拿到這份樂譜,你都沒有看上一眼,更别說嘗試把笛譜改成琴譜。”蘇璃見她應聲,心中安定了許多,聲音也恢複了那般嬌柔婉轉。
“你比譜子好看。”顔霜道。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便讓蘇璃的防線潰不成軍。明明心中的芥蒂還是過不去,可就這一句話,為何還是那麼讓人想哭?
蘇璃别過頭去,忍着不知算是觸動還是心傷的淚水,踏前一步走着。顔霜也由着她,落後她一步的距離,始終緊跟在她的身後,就像那天做出的承諾——
“我會一直陪着你。”
可惜,在不久的将來,這一條承諾,卻被擱置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縱使人有意,然世事無常,其中之理,無可言喻。
月明星稀,夜色漸濃,滿目不見燈火,顯然離珏山城已經有了不近的距離,兩人的腳步,分外默契地同時停下。
前方側邊黑黢黢的一片,得擡頭才能瞧見夜空,顯然是已經離珏山山群不遠了,但在夜裡上山可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不如……”
“返珏山?”
返程回到了遇見小男孩陳含谷的空地附近,那吹笛人自然是拿着銀兩開開心心回家去了,深入腹地的不遠處還能瞧見星星點點的光亮,約莫就是他們的村子了。
前方燈火漸明,離珏山城已經近了。作為邊海重城,珏山的發展極其迅速,哪怕已是亥時,燈火不減,依然亮堂。雖然沒有永晝聖城卡薩布蘭卡那般火樹銀花不夜天的氣魄,但已經初具規模了。假以時日,必将又是一座像卡薩布蘭卡或郢州那樣馳名東大陸的大城。
諾德爾撒各國的海軍都不太發達,主要是海上實在過于危險,遠渡重洋都必須走無盡海域聯合四大陸規劃的安全航線,不然海中猖獗的海靈妖絕非易與之輩,如此一來如何偷摸着海上突襲?因而,這樣的海濱城市面海的一向,并不怎麼需要高大宏偉的城牆與城門,這裡隻要裝點的足夠氣派就行——這是海上貿易重要樞紐,裝點氣派好看了,也能撐起北商王朝的臉面。
所以,這城門的燈火,煞是明豔,夜裡尤甚。
珏山并不設宵禁,隻有一條子時以後必須熄半燈的規矩,餘下燈火自行安排,當然最好還是全熄了好好休息。而今還是亥時,城牆内外的燈火,自然仍是亮如白晝。
即使景王朝與北商王朝毗鄰,但珏山城門的樣式與郢州相比可謂大相徑庭。郢州的風格古樸厚重,帶着深沉的曆史底蘊,建築通常實用性很強。經曆了多年的是世代變換依然屹立在大陸之西,加上景王朝的文化風俗使然,郢州的建築風格也更粗犷大氣。珏山則不然,一座百年曆史都沒有的新城,壓根就沒有什麼文化底蘊,也不需要有,它就像是整個北商發展的一個縮影,自大一統之後借風發展的極快極好。為适應珏山的地形地貌,城門開在山谷峽口處,城門寬度拉得極寬,但為了避免高聳的城牆顯得過于壓抑,城牆的高度也進行了合理地降低。畢竟此處城門起的更多的是裝點作用而非防禦。由此,入口也開得比較多,尤其是最中央的高大拱門,極具新世代的建築美感。
而今是夜裡,城牆上的燈火也點着,明亮而不刺眼的燈火照亮着城牆,絲毫都不會顯得陰森,亮堂地宛如白晝。
蘇璃與顔霜,就站在城門前不遠處,看着這山谷峽口,兩側山脊蜿蜒曲折而下,與青石闆築成的城牆相得益彰,更添其磅礴氣勢。
一時間,蘇璃都差點要感歎出那部必須申遺的電影裡的台詞——霸氣側漏。
城門的檢查比較象征性,通過城門之後,是一處較大的廣場,而今亥時,人倒已經不多了,但裡面的街道和建築張燈結彩,似乎是慶祝過什麼東西的樣子。
“今日是北商的小獲節。”顔霜忽而道。
“霜兒怎的知曉?”蘇璃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