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已經奄奄一息了。
的确,被那不知多少的黑羽捅了對穿,他還活着,隻是氣息微弱。反擊,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殘存的玄氣,隻能勉力吊住他的性命罷了。待到那點可憐的玄氣散失幹淨,他也就同那三人一般徹底死去。
這便是無極的修者,哪怕是已經宣判了不可改變的死亡結局,卻還能憑着強大的控制力存活最後一點點的時間。
但,時間也不長了。
彌留之際,大長老仿佛看見了一道身影落在了此處,雖然已經迷蒙的雙眼看不清來者,失落的玄氣探不明來者,也無法感受到他的分毫氣息。不過,他能知道,那就是老劍神。
在與那怪物對戰的時候,他就已經無心控制大陣了,到後面更是無力為繼,搖搖欲墜的大陣一旦洩露氣息,被老劍神感應到是必然的。
不過,這跟已經算是死人的自己有何關系呢?
大長老腦中跑馬燈似的開始走起了自己的悠久往歲,可惜還未回憶完,氣息便徹底斷絕在了鮮衣怒馬的少年時。
願此一生,皆少年。
場外。
黑錦漫不經心地瞧了來人一眼,倏地笑了笑,聲音卻是陰冷地令人心中發涼:“老東西,你終于舍得出現了啊!”
“孽障,還不退下!”
老劍神暴喝一聲,如山巒傾倒的壓力,轟然落在了黑錦身上。而方才還不可阻擋、不可一世的黑錦,在這似乎天都要壓下來的壓迫中,三翼無力抖動,身形墜地。但在她墜地的前一刻,偏又有如雲朵般柔軟的巨大棉花墊在身下,隔開了塵土。
她便就這麼跪坐在棉花團上,三翼低垂,依是帶着笑,眼中也依是陰冷非常。
“啧,到現在還關心這副身體啊。這又不單是你那寶貝徒弟的,是我們共有的哦~”
老劍神睨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但未做理會,轉而去查看起了才方倒地的大長老。
大長老是這大陣的陣眼,以修者作陣眼,固然會增加該修者的損耗和負擔,但勝在安全,想要破陣,就首先得擊潰擔當陣眼之人。大長老作陣眼,原本是極其安全的做法,可誰能想到,瑾白那厮竟是一體雙魂,存在一個根本不能為常理理解的詭異怪物,在她掌控身體後,竟是連斬四人,端的是恐怖如斯。
老劍神彎腰,手覆在大長老額間,閉眼冥想了起來。僅僅是片刻,他便知獲了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至于再遠些譬如他們來之前的事,便探查不到了。雖然隻是知曉個大概,并不能真正“看”見具體情況以及各種細節,但對于他理解這些事,基本沒什麼阻礙了。還好自己一先探查到了此處位置,不然若是等破碎的大陣洩露氣息才動身來此,恐怕這靈潰散的多些,便不能知曉發生在此處的全貌了。
“解開我,你我堂堂正正戰一場,如何?”
黑錦嚷嚷着,但老劍神依然沒有理會她。
老劍神歎了一聲,又是如此麼?被這世道上亂七八糟的人所劫,便是他譚淨秋弟子的必經之路麼?
老七的生命禁制依然完好,說明是老七在遭遇真正的生命危險之前,這孽障便出現掠奪了身體控制權,并把來犯的四人盡數殺了。盡管如此,日後怕是還得跑一趟無盡海域理事會,與他們好好談談,何為譚淨秋的尊嚴。
不過當下,還是得處理好這孽障再論。
老劍神無視了黑錦的無數挑釁的話語,走到了她身後,看見那些翻卷的血肉,與仿佛原原本本便生長在蝴蝶骨上下的三翼,不免也是驚詫萬分。這孽障,倒是愈發地讓人難以理解了,當初她暴亂的時候,倒是見過那把刀,但可并未出現這三隻黑色的羽翼。
這東西,到底是何物?
老劍神的手指往她背上重點了幾處,但黑錦沒有絲毫該有的反應,她隻是向他叫嚣着,每一句話的語氣,都無不體現着她對老劍神的憤恨。她該是憤怒的,任誰被封印沉睡了二百餘年,面對着罪魁禍首,恐怕表現都不會比她強到哪裡起去。不過,黑錦再憤恨,與老劍神何幹?他隻要一個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弟子老七,至于這被他視作孽障之物,自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内。
“老七呢?”
老劍神盤坐在棉花團上,單掌落在黑錦的背上,頓時一股精純的玄氣便渡入了她的身體,溫柔修複着已經是亂七八糟的内腑。
不得不說,老劍神此時竟有些佩服起了這孽障,不論如何,老七一體雙魂是個不争的事實。不論誰主掌,這副身體肯定是不會變的,那麼其狀态與感受,都是當前所主掌身體的魂所承受。也就是說,她居然拖着這副殘破的身軀,還能如此精神地抗争——的确,老劍神是鎮壓她了,但那詭異的力量同樣一直在侵蝕這禁制。若不談這孽障的本身屬性,這份頑強與堅韌倒是很不錯的品質。
“小瑾白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