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消失了,就像它出現時那麼突然,沒有預兆,沒有動靜,似乎隻是在眨眼的空當,它就消失在了這片海域,伴随消失的,還有那滔天的威勢,盡管這威勢并沒有針對她們,但這種世間頂級的強者,僅僅是氣勢,就足以壓垮無數常人。
大海一時之間就變得空空蕩蕩,玄墨色的海水在風雨中激蕩,拍在下方崖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甚至可以掩蓋過天上的驚雷,碎成沫渣的浪花,隻能無力地倒回海中。
這邊上岸是一處較高的山崖,一側是一條往更高處的路,上面遍布淩亂的低矮樹叢,另一邊是一處緩坡,幾乎算得上是一處較小的平坦處,稀疏地生長着一些樹木。往遠看去,則是一片密林,黑壓壓的天下竟顯得有幾分陰森恐怖。更高遠處,還能瞧見起伏的山脈。顯然,這座島的面積不小,按照之前在蘇府的藏書閣中記載,惡魔 島大約是一萬餘畝地的大小,換算過來差不多有七平方公裡,而現在目測感覺,怕是隻大不小。
“記得收好你的船,小妞。”蘭爾索斯瞥了顔霜一眼,慢悠悠地說道。
“謝謝提醒。”顔霜沉靜地說道,看了一眼崖壁下方的小舟,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下來,便把小舟收回。
蘇璃聽着他們簡單的對話,一言不發,顯然,霜兒與蘭爾索斯是相識的。這似乎也從新的一個方面印證了,在很久之前洛魂的确帶着瀕死的奏來過惡魔 島,與惡魔完成了交易,所以他們才會相識。
當然,蘇璃并不知道,當初的奏在第一次登上惡魔 島之時,并沒有見過蘭爾索斯,她已是彌留之際,被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救回,再醒來時,已經是回到了聖臨宗内。
蘇璃現在想的是,洛魂當初帶着瀕死的奏,是如何通過這禁神領域的?也是靠這惡魔放水?嚯,像這一次,不能說是放水了,簡直就是放海,放了這大片大片的黑海,不然這百裡的禁神領域,絕對是任何一個諾德爾撒修者的噩夢。
“似乎一直讓姑娘們淋雨是件不太禮貌的事……”
蘭爾索斯低低笑了兩聲,旋即打了個響指。蘇璃還沒反應過來呢,突然眼前一陣模糊,以為自己眼裡進了什麼東西的她剛想揉一揉,下一刻便看清了自己所處的位置已經變了。
顯然,這是被蘭爾索斯傳送到了此處。
啧,這惡魔有這能力,最初遇見的時候不直接傳送,還非得在那大魚的背上慢悠悠遊過那一段路,還真是有閑情逸緻,那一會兒可是淋了老半天的雨了。
蘇璃心中嘀咕着,開始打量四周。這是一間木屋,房間不大,布置也很居家。考慮到惡魔 島上長期隻有蘭爾索斯自己一“人”,所以這裡大概率是他自己的居所。窗外能看見還連着幾間屋子,不同的屋子大概有不同的作用,比如此處所在的這一間,更多的應該是平日裡休閑所處,沒有床則代表并非卧室——除非這位惡魔愛好獨特喜歡席地而睡。
此外,蘇璃還注意到霜兒并不顯得多驚訝,也沒有打量四周的意思,這說明她要麼還能處變不驚,要麼便是來過此處。結合她此刻的心境與認識蘭爾索斯來看,大概率是後者。
蘇璃緩了一口氣,繼續看着四周。
這間屋子兩面開窗,自己身後這一面開窗的牆還有一扇木門,門上開着栅格,也能瞧見外面的流水湖泊。
最靠裡的牆面上幹幹淨淨,除了木制品的紋理之外什麼也沒有,下方則有棕紅色的燭台,上面擺着紅燭和香爐等物。而香爐裡正燃着深色的熏香,散發出淡雅好聞的氣味,并不濃郁,但處在這樣的環境中,倒是讓人心感安甯,如同踏入了春日的山林。
其餘牆上挂着幾幅畫作,比較抽象,簡單來說,就是看不太懂。除了一張稍微有點寫意風格,能看出來是幾株蒼翠的竹子,别的盡是五彩斑斓、色調明豔的畫作,無法窺得其意——對蘇璃這麼個藝術白癡來說。
另一面也空空蕩蕩的牆邊,擺着矮桌,上面是一套一套的杯盞與茶具,以及一個普普通通的水壺,幾套茶具上面的花紋還有所不同。真是看不出來,這位惡魔居然還是一位茶具愛好者。
在這面牆的對面,有着兩個并排貼牆放的書架,上面幾乎擺滿了書,而其中的大部分,蘇璃都不認識——不僅僅是不認識書,側封上的文字——如果那确實是某種文字而非鬼畫符——她也一個都不認識。
諾德爾撒語的文字,也是一種象形文字演變過來的,初期的文字自然是無比繁複,随着時代的演變、制度的更替、王朝的更疊,這些文字在使用中也逐漸開始了簡化和規範化,并最後在諾德爾撒中形成了初步的統一,确立了比較正統和規範的文字,流傳至今。說到底,也是一種方塊字,就像漢字那樣,隻不過讀音更多而不會出現比較多的同音字,比如說表“璃”與表“黎”的音不同,“他她它祂”也是不同的音。
而眼前這種書籍的文字——姑且認作是文字吧,印在書上的也不該是亂七八糟的東西,這種文字更像是一個個扭曲的符号,就像希臘字母中ζ、δ、ξ這樣有着蜿蜒扭曲的線條,隻不過相較之下更繁複一些。這種像是符号一般的文字是怎麼變遷而來的尚不清楚,不過看這些書籍大多用這種符号當做文字可以看出,這種文字大概率就是惡魔的文字。
傳說沒錯的話,蘭爾索斯是最後一個惡魔,他這裡擺上一些種族文明存在過的證明的書籍,也很合理,這是惡魔一族最後的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