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廣場上的傳送法陣,怕是沒有一個通往六堂。
也或許,自己還少思慮了一層。這些法陣明面上當做幌子,實際上卻的确通往六堂,隻不過啟用方式有所差異。
洛魂心中自嘲,倒也沒再多想。他向來如此,魔域宗内的傳送法陣如何,與他何幹?他來,是求見魔域域主的,别的,都不重要。
他漸漸适應了眼前由強光轉弱,待眼前景象清晰地倒映眼中,饒是以他這般淡漠的性子,也不禁微微一怔,旋即恢複神色,走出陣法。
上一個入陣的已經走向了稍遠處的接引弟子,而洛魂來時還未有下一個入陣的。他便緩緩踏了幾步,開始打量起了四周。
這是聖心堂的第七分堂,同樣處在聖臨山脈之内的某一座大山,四周高處皆是白雪皚皚,空明澈淨,似世間最純淨的雪與冰,才能鑄成如此纖塵不染的雪峰。
天空一碧如洗,稍遠處潔白無暇的雲,也如這雪山一般,白的純淨無垢。
雪線以下,是褐色偏黑的山體,嶙峋怪石,如淡墨濯染,卻又沒有浸透每一寸山體表面,方得這等微妙的顔色。
而洛魂所在的高度,還未見有白雪覆蓋,青翠的蒼松挺立,如劍指蒼天,從下仰視,見得山高樹聳,窺得天碧雲白,相互映襯,各自成趣。
如此澄澈明淨的天空下,是如此無暇青碧的山與樹,一眼望去,便得道心空明,如若無我之境。
洛魂心若濯洗,一碧萬頃,抱元守一,安靜踏草而行。
前路,是連綿的樓閣,半隐于這山與樹之間。暗紅色的牆壁高貴大氣,褐紅色的瓦檐雕着奇珍異獸,雕龍畫鳳的朱丹承重柱,镂空而紋樣秀美的護欄與木窗,處處的設計,無不體現着設計者的心意。
“閣下可是來報名逐鹿武道會的?”
一名青衣弟子對洛魂抱拳行禮,帶着如沐春風的笑容,問道。
“的确。”
洛魂回禮,不鹹不淡地回應道。
“我聖臨宗非常榮幸能有閣下這般年輕俠者參與到以武會道的逐鹿武道會中,還請閣下複行百十步,前往偏殿中報名。”
青衣弟子笑道,作出了請的手勢,姿态不卑不亢,充分體現了大宗子弟的涵養,又不失那一分鐵骨铮铮的傲骨。即便他的模樣并不算俊秀,但有如此氣度,倒也予人非凡之感。
這便是魔域,這便是聖臨宗。
其中既有如同魔教分子的恣意妄為的随心之人,也不乏有德行與操守、如名門之後的弟子。即便魔域向來都是随心施為、但求心安的宗旨,但亦有人清心寡欲,一心修行。世上之人,從來都不能一概而論。
洛魂謝過,提劍複前行。
山間霧氣重,哪怕現在瞧着隻是幾乎看不見的薄霧,但濕氣也依然不輕。腳下的蔥茏草木,也沾染上了露水涔涔。也不知魔域的這些人是如何養護的這些草木,即便是經常有人于其上行走,也不見稀疏衰敗之相,一片郁郁蔥蔥、欣欣向榮的模樣,倒也讓人心境愉悅。
洛魂愈發覺得,先不論此處的宗門如何、子弟如何,但就環境而言,這是世間少有的寶地。
——雖然對他而言,他所見過的世間,也就半個東大陸,和北境的東南丘陵與這聖臨山脈一帶。
殿中是個白胡子老頭坐在矮台上,這倒是魔域之人的典型形象。人很懶散的模樣,歪斜着坐,瞧着也感覺沒什麼精神,胡子倒沒有邋裡邋遢,反正也不夠幹淨整齊。他叼着根草葉,不夠規範地執着筆,在面前桌上攤開的簿上寫寫畫畫。那字,别說書法大家,就連沒練過的洛魂也比他強些。
要說能稱道的,估摸着也就沒有随意指使弟子不需要服侍了。殿中僅他一人,其餘都是些桌椅,瞧着像是學堂之類的地方,而這老頭便就坐在師者授業的矮台上,吊兒郎當。
“報名武道會的?”
老頭兒眼皮也沒擡,蒼老的聲音響起,嘴中的草葉上下浮動,像是被風吹拂那般悠閑。
“上來我摸摸骨齡。”
也沒等洛魂回答,那老頭兒便繼續往下說了,直到這時,他才瞧了一眼洛魂,僅僅是一眼,也沒什麼特殊表現,轉眼就又垂着眼睑像是沒睡醒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