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沒人找他麻煩便是。

雲霧漸淺，空氣漸燥，一步一步地下山，雖然緩慢，但也頗為從容。反正他不急，他沒有任何事需要急的。

再後來，晨光破曉，天地暖色。

時日本就依然是盛夏，隻不過北境北部的聖臨山脈地勢本就不低，再加之身處山上，才營造了這如同深秋的景象。若瞧見狐裘冬衣裹身的季煙羅，怕不是還以為在恍然不覺間已至冬日。也不知若是時日真的推移到了冬日，這群山之中，又是何等光景。

這似乎漫無邊際的石階，也終于走到了盡頭，而那座古樸斑駁的玉石牌坊，也遠遠落在了身後，掩于山間的雲霧當中，再也瞧不見分毫。

此處魔域之行，也算落下了帷幕。

然，此處魔域之行的後續，卻遠遠沒有結束。

當那襲黑裙從石階上竄下來的時候，洛魂還沒有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麼。他僅僅是回首再望一眼這眺雲峰，便準備由羅浮嶺徹底離開這北境高原，便瞧見了那飄揚舞動、如花般散開的黑裙。他還在想那小姑娘為何要如此行色匆忙之時，奏已經淩踏到了他面前。

僅照面一個瞬間，洛魂便怔住了。

她的面紗已然不在，那足以傾國傾城的嬌靥便顯露在了光中。就如同她那帶着幾分柔、幾分媚的天籁嗓音，她的臉也是嬌媚的，黑色的眼瞳清傲兇蠻，像是一隻被惹惱的毛茸茸的小獸。她的右眼角下有顆小巧的淚痣，便由此更多了些許柔美，明明還是及笄的年紀，卻仿佛又帶着成熟女子的風韻。她的瓊鼻，是如玉般嬌俏挺拔的；她的绛唇，是色澤飽滿而誘人遐想的；她的容顔，是難以描繪的至善至美、是這朝日輝光中最惹眼的景緻。

她是美的，美得自成一派，不似季煙羅妩媚入骨，不似林墨仙童稚靈動，不似洛千裳娴靜安和，不似司無琰大氣明豔。又或者說，千千萬萬種的氣質，她兼而有之，形成了獨屬于她的美。

可洛魂，偏偏就見過類似的氣質。

不但見過，而且極為熟悉。

就連那張嬌媚的臉，都能有七八分相像。

晨間旭日的曦光，照在她的臉上，像是上天對于他這最滿意的藝術品，投射下了一縷獨憐的光，反射出去的色澤，便能點亮天地萬物。

洛魂徹底怔住了。

可她的面色由驚轉悅，櫻唇輕啟，嗓音柔而媚：“若是你幫我趕走這些人，我便跟你走，如何？”

“好。”

洛魂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發出這般铿锵有力的聲音了，一聲簡單的“好”，短促而強勁，而不似他尋常的那樣清冷疏離。

斷情入手，寒光淩冽。

“喂，别傷了他們！”

奏慢下身形，在地上踏上幾步頓住身形，同時回轉，但她眼中那淡漠的男子，已經執劍沖了出去。她正欲再強調一句，此時卻已經聽見了那男子的回話——

“知道了。”

不知為何，奏總覺得，這三個字，聽起來竟有幾分柔意。

是錯覺嗎？這家夥雖然表面禮儀保持的不錯，但說話一直冷硬得像塊石頭，所以方才自己感覺的，一定是錯覺對吧？

奏站定了身形，北地微寒的晨風拂過，把那雅緻的黑裙妥帖地壓在了她身上，那纖細而窈窕的身形，便展露了幾分别樣的魅力。而少女也并未在意這一點，她隻是微微張開了檀口，頗為不敢置信。

這家夥，又變強了？還是昨夜與阿裳比試時，還藏了一手？

兩名聖蘊，數名通天，幾招過後，便悉數倒地。

确認過這些弟子并無多大傷勢之後，奏也放下心來，便率先向羅浮嶺的方向飛速踏去，一邊還回首望去，巧笑嫣然——

“還不走麼？什麼情況，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好了。”

洛魂嘴唇掀起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弧度。

“好。”

他應道。

（寫這一章的時候，也是想起了第一卷的第87章，那還是2021年2月寫的，到而今居然也有兩年半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