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終于散去,散去之前,還有人在議論。
這是哪門子的入聖修者,怕是入聖沒兩天便敢上前,還想穿得如故事裡面那般低調,偏偏行色那般張揚,不倫不類。這回啊,想模仿故事裡的大俠,卻是先一步歸塵咯。人家能上懸賞,自身肯定也是有幾分本事的,也不是随随便便找一個入聖者便能勝過那人的。
有意思的是,戰前,沒人想到這些。
暗中窺伺的目光少了,洛魂看也沒看那個唯一死掉的不知名修者的屍身,淨了劍身,便把目光投向了奏。
奏已經起身了,依然抱着琴,隻不過面色有些冷淡,隐隐含着幾許愠怒,恰似風暴前的陰雲,在眼底醞釀。
洛魂能猜到她在氣什麼,這些烏合之衆為利而敢铤而走險,短視與無知暴露無遺。這些人,絕大部分偏又是她北境之民——雖然她不喜聖女之位,但她已經慣于以聖女的身份來思考問題。
“買馬去。”
洛魂拉起了奏的手腕,在其還不曾反應過來之時,又回了四海閣,去見了林墨仙與邵允。
奏下意識掙了掙,但當那溫意傳遞到了她的手腕之時,她掙紮的氣力,不由得小了些。再一次被那掌心的繭硌着,這一回反倒不怎麼覺得不适了。
奏不曾覺察,自己的怒意已經作了雲煙散,取而代之的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買馬?”
林墨仙雙手抱胸,神色有些驚奇。
“嗯,他付。”
洛魂朝邵允一揚下巴。
“嗯,我付。”
邵允與他心照不宣。
“你付什麼付,四海閣又不是牧馬戶,哪兒來的馬賣他。”林墨仙瞪了邵允一眼,“你應承下來的,自己去買。”
話罷,小姑娘便轉身回了前廳,去往季煙羅心水的躺椅上躺下。隻可惜小姑娘年紀尚輕,躺在那兒也沒有季煙羅那般妩媚撩人。
“那我去吧,洛兄與司仙子可在此休息片刻。”邵允微微笑道,行禮之後便去往了鎮内。
洛魂并未入閣,而是選擇在門外等候。
林墨仙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
煙羅姐姐眼光确實不錯,起碼他還是有點擔當的。隻可惜他身邊已經有了一位司仙子,不然,倒是可以把煙羅姐姐推銷出去,省得她總是說這世上怎麼瞧不見多少好看的男人。
閣外。
“你到底什麼時候放手?”
奏終于問出了這句話。或許她自己都沒發覺,她的語氣不再像從前那樣帶着幾分嗔怒,反倒是音量像是怕被人聽見似的,低了幾許。
洛魂沒有回答,隻是以行動作了答複——他當即便松了手。
奏揉了揉手腕,看着洛魂沒什麼表情的臉,總覺得應該做點什麼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換作是從前,光憑表情她就已經做到這一點了。而現在,她以琴尾力道不輕地拍了洛魂一下,這才是像是滿意了一般,收起了朱鳥瑤琴,轉而問道:“買馬作甚?”
“教你騎馬。”
奏這才反應過來,當初從杏園村出來,他牽馬領着自己走的時候,好像的确說過要教自己騎馬。隻不過,随着高友林的再次出現,以及後續秘典之下的劍冢之靈失控,這件小事,自己也便忘了。洛魂這家夥,倒是還記得他自己的承諾。
“這般易與之事,我豈會需要你教?”奏慣常嘴硬。
“嗯。”洛魂慣常不辯。
他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人,還跟小姑娘似的,得慣着,得哄着,得順着她的心意來。就像對付小動物,撫摸也得要順着毛的,逆毛摸上去,怕不是得挨上一口。
——想到這兒,他居然還彎了彎嘴角,或許想到了什麼,也或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