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猜對了,那把看似插入八仙桌側壁半截的石劍,并非是雕塑。盡管周圍的花紋壁畫與這把劍甚是相稱、凸出呈現立體模樣的小劍更如同神來之筆,使其更為完整而生動。但不論如何想,這把劍都顯得太特殊了。最初還以為便是如此别具一格的設計,現在看來,倒的确另有乾坤。
奏自然是對那把劍無可奈何,但她把趙樂天拖了過來,用他的手拔出了劍,當即金光大作,沖天而去。一道光流停滞在趙樂天身上須臾,似是因他昏死,而又遠飛而去。
而此期間,沖天的金光炸開落下,逐漸成型成為倒碗狀,開始由穹頂覆蓋上整個碧雲島。奏這才确認,護島大陣大約的确是已經開啟了。她剛想再回到另一面的山下,卻見那仙氣飄渺的男子出現在了眼前。
魚逢舟的師尊,碧雲島的島主,秦修江。
一番交談。
秦修江不善修行,修為入長生以後便不再精進,輔修的丹道一途倒是由此大進,故為煉丹大士。
奏的希望頓時滅了大半。
但護島大陣會産生執劍人,優先選擇啟陣人,其次為戰場中已方修為最高之人,判斷敵友為心中對碧雲島的親和度。執劍之力,可破滅山河。
奏再度燃起了希望。
洛魂,你這家夥,可别輸了啊!
山下。
洛魂當場擊殺一名長生修者,委實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除了魚逢舟。她身為秦修江首席弟子,自然是清楚這執劍之力,由此也悄悄松了口氣。這力量雖不一定能讓洛魂能對敵聖域,但大陣的特性能讓他撐上一段時間,這樣師尊知曉大陣啟動,便有其他就劍派前輩相助了。
不過,洛魂似乎并不想隻是撐上那麼一段時間。
他從來都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好人,從來都是。
他腳下步伐生變,勢頭折返,奔襲三兩步,便到了先前根本不敢相信之地。手中斷情,更是舞出了萬千光影,雖然不是他因之而聲名鵲起的逝水劍法,但那攻勢之盛,也便唯有洛魂了!
他強勢插入了魚逢舟面前的戰場當中,卻似乎對這忽如其來的力量有些不太适應,并未第一時間将那驚愕莫名的修者斬了。不過也無所謂,多費一下的事。修者是便就是如此,若是沒了那點玄氣傍身,和紙糊的也沒多大差别。而在有執劍者的力量加持之後,他與那修者之間的差距,已經出現了反轉。
魚逢舟捂着受傷不淺的右臂,看向那青年染血的側顔,想的自然不是什麼好看與否,反是愈發覺得,修為的層次,果真是不能落下的。
一轉眼便死去了兩人,聖域修者自然是大怒,心中卻也有着幾分驚懼。如果說第一次洛魂殺那美豔女子是完全不曾預料到故而不曾插手還尚可理解時,那麼第二次,他便已看清了一個事實。這個從碧雲島護島之陣中得來力量的青年,修為層次也與聖域無異。他眼力勉力能跟得上洛魂的步伐,但他那神鬼莫測的劍法,當真是難以捉摸。眼能跟得上,自身能力與便不一定了。哪怕是僅僅這麼兩個照面,他也得出了一個令人心中發冷的結論——若是洛魂選擇的敵手是他,他也不見得能抗住多久。
但他,本身實力隻是個聖蘊啊!強行擡高至少三個大階别的層次,碧雲島的護島大陣竟還有如此駭人的功用?
而更駭人的,還在後面。
洛魂手掌虛托,面無表情地看向了那聖域修者。一時之間,眼中金色流轉,如那諸天神佛的忿恚之相,充滿着至高的審視之意。旋即,無數金光凝成的劍自他身後浮現,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威勢足以比肩神佛!
聖域修者咬舌清醒,玄氣瘋狂鼓蕩而出,卻又在陣法内的壓制之下而沒法聚合成該有的模樣,隻能以玄氣本真的形式,在身前抵禦。而其餘諸人也知曉情況急轉直下,當即一同彙聚到了聖域修者身邊,共同凝聚玄氣以作抵禦。
劍,來了!
那數不盡的萬千劍影,如飛逝的流光,但那一瞬間爆發出的威能,縱然是聖域也得膽寒幾分。光華傾天,金碧輝煌,劍影便如風中恣意狂舞的披帛,蜿蜒盤曲而行,恰符合流影劍派的婉約劍意,卻也改不了根子裡的剛強與無情。
洛魂面色淡漠,血迹斑斑,卻更顯其剛毅。他手掌下壓,而那無數的劍光也便要随他的舉動,屠戮膽敢侵犯劍派威嚴的宵小之輩!
此時,有些震驚的魚逢舟終是反應了過來,喊道:“且留三兩活口!”
她雖對護島大陣的執劍人有所了解,但畢竟一不曾當過二不曾見過,如今真切看見執劍人之力,方才明了紙上得來終覺淺。劍派雖素來平和不争,但不代表便就是無牙之虎,其威嚴絕非此等宵小能夠挑釁。
洛魂微不可察地颔首,嘴角的血,伴随劍影一同落下。
以聖蘊之軀強行駕馭驅使聖域之能,身體怎麼可能會不存在負荷?那黏稠的血,似乎也不僅僅是血了,或許還傷到了别的什麼。
不過,還未結束。
在劍光海洋當中,隻有幾人當場斃命,還有近十人都還存活着,各自負傷,輕重不同。那聖域滿是怨憤地看着洛魂,手中是一塊已經破破爛爛的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