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已經知悉了後世的我們,自然能窺見這段曆史的一隅。洛魂為奏作了一整套十二式的劍法,尚未命名,也并未悉數教予奏,便魂斷惡魔 島了。這套劍法,奏也隻是學了六式,便失傳于世。
很可惜的錯過,但所幸于二百多年後補全。
此時雲霧暫歇,蒼藍冷月再度露出了其孤僻之姿。而洛魂為奏寫的第一式,正在月下一遍又一遍地重演着。
這劍法雖是洛魂為奏而寫,但本質上依然屬于他洛式劍法的範疇,有着他一貫的風格特點。依是淩厲卓絕的攻勢,依是缭亂連綿的出劍,似乎隻在雲挨上月、将掩未掩的刹那,一整個流程的攻勢便結束了。
而這是為奏而寫,也便在某些方面有了些許不同。最顯著的一點便是,這一式居然有了些許守招,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僅僅是護住脖頸心脈等要害處的小動作,且往往出現在攻勢轉換之際。但若與高手對弈,很多時刻便就是在這種交接處容易被人截斷,故而,這般小動作也能成為救命的關鍵。
他不是不會守,隻是不想守。
“你起名字了嗎?”
又循回了一遍劍式,奏才想到了這個問題,便問了一聲。
“尚未。”
“那……”奏四處張望,找尋着命名的靈感,恰巧餘光瞥見有輕淡的雲飄去了月邊,便道,“不妨名之‘雲遮月’?”
洛魂也擡首看向高穹,所見,是雲與月的纏綿。“不若換作‘雲歸月’。”他道。
奏偏着頭想了想,笑便從那臉頰上漫了出來:“也可,意境更好些,那這一式劍招,便就叫做‘雲歸月’。”
洛魂見她笑,心中愈發安和。那可令天下不知多少女子妒恨的容顔,沾染了修劍之後的汗珠,也依然是那樣的嬌媚無限。夜晚的風裡,那愈發馥郁的茉莉香氣,也随風遠去。
練了一陣子之後,奏便要與洛魂以劍對上一場。洛魂應了,這一回卻沒有成心讓她,而是三招五式的便把她的劍都給打掉了。然後,再對面色漸差的她道,修劍須得認真以待,莫以玩鬧心态應對。
再然後,洛魂把月華交還于她手,又喂了她幾招,這才讓這差點炸毛的小姑娘安順下來。
奏覺得洛魂幼稚,但在洛魂眼裡,她又何嘗不是呢?
夜裡,二人共乘晚風,打道回府。
隻不過,這一路,卻發生了個小插曲。
他們去的,是村外的空地,所居的屋子也并非村莊邊緣,而今回返自然是會路過别人家的屋子。而就當他們在某個拐角轉彎時,卻忽然聽見了有些不合時宜的哼聲。
奏還以為是有人遭難,立刻駐足聆聽,想辨别聲響來自何處,細聽之下,那斷斷續續的輕吟是來自一旁的屋子。奏握緊了月華劍,眼裡亮着光,躍躍欲試。可不料剛靠近兩步,傳出的私語詞句讓她忽的怔住,接下來便是丢劍、跳起、捂住洛魂的耳朵,一氣呵成。
她是正面迎上的,此時踮着腳尖捂着洛魂的雙耳,臉頰是淡淡月光也掩蓋不下的绯色,将那嬌媚染回了少女的青澀。是了,她的年歲也不過三五有餘,本就不大,何來那麼多妩媚動人之感?
“我聽見了。”洛魂淡淡說了聲,平靜地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奏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舉止多有不妥,像是觸電一般迅速收回了手。但她依然不解那無名的火氣,瞪着洛魂,在他腳上重重踩了一下,這才撿起劍怒氣沖沖地拽走了洛魂。
“你聽見了你為何不說?”少女充滿火氣的質問聲。
“我知曉不比你早。”
“你怎麼能讓我聽見這種聲音?護衛護衛,你便是如此護衛的麼?”少女依然強勢地胡攪蠻纏。
“從聲音來辨,是有兩位女子,最初并未如此想。”
“好哇,你竟聽得這般細緻……等等,你說,是兩位女子?”
“是。”
“難怪不曾聽見男……咳咳,看什麼看!沒見過仙子臉紅嗎?不許看!”
“好。”
今夜,折騰着,胡鬧着,也便過去了。
翌日,除夕之日。
洛魂起早,把新桃換上,之前備好的字聯也貼在了門邊。聯是昨夜寫的,那小姑娘非得搗亂,揮毫恰似舞着判官筆,勾勒出一個個同她秘法符文似的文字,煞了不少紅紙。洛魂隻好等她睡下,再寫了些,用于除夕日張貼之用。雖說他也不善于書畫,但好歹字還是足夠端正的。
雖是身處異鄉,房屋也是當地村民的舊宅,但生活,總歸是要有些儀式感支撐的。奏說過她往年是如何過年關的,現而,也該讓她瞧瞧,常人是如何過年關的。
洛魂貼字聯之時,奏就端着小馬紮在門外坐着,順手從雪地裡捏出了個雪球,一面嘲笑洛魂的字不如自己,一面拿雪球到處扔着玩,倒也沒有刻意搞破壞丢方貼上的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