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地盤膝而坐,琴置于腿上,素手壓上琴弦,漠然的神情搭上紅褐的琴身,盡顯她心中的怒與火。
洛魂執劍立于她身畔,黑衣白襯,與那黑衣黑裙的女子倒是相得益彰。他似乎便就隻打算護衛在奏身旁,任何敢于踏入禁區者,便以一劍度之!
二對五,七位長生者的戰鬥,便拉開了帷幕。
四海閣這一次的精銳盡出也是蹊跷,五位長生便能壓下剩餘人員,而敵方倒也是真敢,居然真的隻派了五名長生。其消息來源,便不免有些耐人尋味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具體如何,還需打過再來說。
而季煙羅,在最後幾名護衛的簇擁下,傲立在四海閣門前。她的尊嚴,四海閣的尊嚴,還不容許她遠離此處。既然她是剩餘人員裡,最接近權力中心的那一個,那麼她現在的言行,便就代表了四海閣,焉有遭人欺侮卻退卻保全自己之理?
她看着場中音波與長劍狂舞,聽着槍戟斧钺的金鐵之聲,臉色肅然。
最奇怪的,莫過于最近一處的四海閣怎麼也會收不到消息?連被宗門通緝的洛魂,都能攜被他“擄走”的聖女一同馳援于此,那麼宗門的援助呢?
季煙羅并不認為宗門會放棄松橋鎮四海閣,無論怎麼說,這都是四海堂的一處分舵,被人欺侮卻不做反應,豈不顯得聖臨宗怕了外宗不成?向來隻有聖臨欺壓别家,可還輪不到别家欺侮聖臨。不見宗門援助,便是一處極為蹊跷的點。
莫非,宗内……
季煙羅不敢多想,待事後如實禀報便好——如果自己能活到事後的話。
縱然洛魂與奏皆是天人之姿,放在同級之中也當屬佼佼者,但以二敵五,五人之中還有兩人已是長生中期,還是過于勉強了些。奏若是秘典尚在,悉數解禁,未嘗不能一戰,但碧雲島之行那隊正已經替宗主給她封了秘典。如今她的戰力,倒也說太不清,單打獨鬥尚不如洛魂,但對群之能,洛魂遠不及她。
不過,洛魂身為沒有勢力歸屬的散修,能做到這一步,也當真是奇人了。他沒有繁雜有效的典籍,也沒有諸多護身寶物,除卻攻勢淩絕的劍法,剩下的便隻有一把劍,一把蘊養出存在半獨立意識的劍靈的劍。
也幸得他隻有劍,才能在老劍神眼中的“狗屁不通”的劍道,走出獨屬于他自己的路。
話雖如此,但他再有能耐,也隻是堪堪方入長生的修者,如何能對抗數名長生者?若讓他自魔域環境下成長,或許如今的他不輸魔域青年第一人竹歌;但倘若他真的自小在魔域修行,這般成長起來的他,又豈還會是他?
當洛魂舞着斷情,被四人共同鉗制,剩下的一人已經挺着環扣大刀,沖向了洛魂身後的奏。彼時,奏正撥琴弦如挺長刀,音聲如刃,絲弦環制着衆人,如山傾巒的壓迫感也重重沉在每個賊人的心頭。但當他們打定主意、便是拼着重壓受傷也要突圍進來之時,奏便岌岌可危了,音修單點狙殺能力不足的缺點,此刻暴露無遺。
她是想過換了音聲全力阻擊此人的,但想法傳去指尖之時便又猶豫了下去。如若這般,攔住他一時應當是可行的,但正被四人圍殺的洛魂,這一下指不定得魂歸天外。
時間不等人,她在猶豫的時候,賊人已經欺近!
光影一刹,誰也不知洛魂是如何從四人的圍攻中沖出,隻能見得他背後一道赤血長痕,見得那黑衫也掩不下的血湧如注。
他攔在那路徑上,便仿佛已經花盡了全部氣力,再提劍格擋那環扣大刀的攻擊,已成奢望。于是一刀劃開,他的身影如同破布般飛落出去,濺起的血珠,呈線狀落在奏的仙靥之上。
“爾等可敢?此乃我聖臨聖女!”
季煙羅奔上前來吼道,但也無法減緩那刀前挺的速度分毫。
奏的眼裡,倏地亮起了赤色,宛若太古的洪荒氣息席卷了全場。
但紋印解封的條件,是宗主親臨解去,或者生死攸關自行消融。現而自然是後者——她的肩因刀傷先被自己的血浸透,一時之間,比那瑤琴上的朱鳥更為紅豔。
赤血浸染,秘典将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