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忽的女聲說的很笃定。
“可是……”
“沒有可是,你閉嘴!”
“啊——”
“靜觀。”
清朗男聲道,壓下了其餘人的打鬧。
雪地當中。
洛魂忽感不妥,放開了奏的手腕,而奏方才反握住他以借力站直身子,現而反倒是她還握着洛魂。她仰頭看了看洛魂的臉,又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的臉色有些泛紅,一把甩開洛魂的手,帶着怒容地背過身去。
洛魂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他便放下了方才擡起的手,靜靜站在奏的身後,眉眼安靜而平和。
“呆子。”
“沒救了。”
“埋了吧。”
“阿絨怎得會看上這麼個不解風情的蠢貨?”
“你……”
“閉嘴!”
——來自暗處的溢美之詞。
當奏終于轉身的時候,她顯然是已經調整好了心态,隻不過面色還是不夠好看,與先前那嬌美柔媚的笑肯定是不同的。她向前走了起來,也沒有多餘的言語,洛魂便安靜地守在她身後。
“這劍舞如何?”
率先打破沉寂的,依然是奏。她不曾回頭,不讓洛魂瞧見她的神色,隻是這樣信口問了一聲。但她步伐的細微變化,還是暴露了她心裡并不如言辭這般自然的事實。
“圓融了劍的剛與舞的柔,美不勝收。”洛魂道。
“就這般?”奏似乎對他的評價并不滿意。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還有呢?”
“霍如日落,矯如燕翔。”
“再多說些。”
“……前些日子新創了一式劍法,你可要修習?”
“好!”
一段鬧劇由此收場。
無名劍法的第三式,洛魂學着奏的格式,名之“雨畫霁”。此式靈感,源于四海閣危機之後,行于松橋鎮,與那領域修者于雨中對弈。
大雨滂沱,來去匆匆,雨後初晴,霁色明朗。故而,這一式便如雨驟,卻又在雨落不歇之時,兀然一擊藏于其間,如長虹貫日,力求以點破勢。
奏在雪中,聽着他平靜的叙述,學着他的模樣刺劍。似乎是天太寒,她的小臉也凍紅了幾分,洛魂心中不忍,取了她方才褪去的大衣予她。奏欣然接過,披上之後,下一刻便變了臉色,劍尖斜指于下,說要與洛魂決鬥。
結局自然是洛魂輸了。
于是陰轉晴的奏繼續與他探讨起了劍法之奧。
暗處的幾人已經悄然離去,他們可不是受宗主谕令離宗辦事隊伍的一員,現在總歸不會是光明正大的。
——的确,宗主真的派聖女領了一支隊伍,去執行一項長老們也首肯過的任務。而今這些人把聖女丢了,既不知曉任務内容,又怕返宗得承受堂内懲罰,誠惶誠恐,還在四處搜尋聖女殿下。
聖女殿下的舊友們親眼見證過了阿絨與那洛魂是如何相處的,心中有了底,也便放心離去了。能受得了阿絨這性格的,多半也是能包容她順着她的,不至于待她惡劣。而論及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這不是由他們說了算,得看阿絨自己。婚配方面,那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古董都不在意此事,他們這些新生代又豈會替她做主?無論如何,還是阿絨自己的喜好最重要。
——聖臨宗慣來的随性傳統。
而對被窺視許久的二人在探讨了劍法劍式之後,也開始逐漸論及其他。譬如,奏在宗内的這些日子,是受了師父對于秘典更深入的教導,吃了些靈丹妙藥調理調理身子,最後便是閉關修行,以求對秘典進一步的掌握理解。而洛魂則是平淡許多,僅是在此獨自修行罷了。而關于在四海閣被擒一事,他沒有提及。巧的也是,這種必然會傳回宗門的事,奏竟一無所知,算算時日,她那會兒應當還沒有進入閉關才是。
或許,在某種層面上,他與那山門之上的至高者達成了無言的默契。
不過,最讓洛魂意外的,還是他瞧見奏在頸間系了根紅繩,這是先前從不曾有過的。随後,他也瞧見了上面系挂的東西——
一枚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