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魂醒來的時候,奏正在閉目修行。不過顯然并未進入狀态,洛魂睜眼之後,她便也似乎有所發覺,便也睜眼,看看向了他。
“你這家夥好膽啊,救了你我一命的前輩你也敢拔劍相向。”
奏瞪着他,語氣帶着幾分薄怒與嗔怪。
“敵友未明,分辨不得。”洛魂解去了圍在身上的被褥并将之收起,道。
“蘇前輩都與我說了。”
“是那白衣女子?”
“對。她說,你……”
“過去了。”
“在我這兒,還沒那麼容易過去。”
“你待何如?”
“……你個死呆子,就沒看出來我是在關心你嗎?”
“謝謝。”
“……你沒救了。”
對話結束。
本是心緒複雜的奏,被這個混賬家夥用這麼平靜的表情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一攪和,便也煩亂地不想理他了。她跳上枝頭,背過身去,在那兒開始修行,隻不過凝神靜氣的第一步,卻怎麼也進不去。
都怪洛魂!
而洛魂呢?
他沉默着看向奏的背影,他眼裡的,是奏與天邊之蒼藍冷月重合,好似那藍色的勾弦便是她的絕美頭飾。但他的眼,卻黑得照不進光,如那深沉暗色的夜。
他在想什麼?
怕是隻有他自己知道。
……
奏沒有急着離開,她同蘇瓷鸢約好了在此停留一日,以交付她見過宗主之後的結果。
這一日最初,奏還是不怎麼願理洛魂,悶頭修行。洛魂也不會去擾她,找了個遠近恰當的地方,即便傷還沒好個完全,但他還是開始修劍了。
而沒多久,奏又找了上來,問他昨日是如何能用出符文古法的。他便答,學會的不是他,是劍靈。奏也便預感詫異,本想與劍靈交談,可劍靈終究還隻是個靈,靈智初啟但水平不高,可以與之表達一些意義清晰的簡單詞句,卻無法真正實現溝通。
此事,便也就此作罷。
不多時,蘇瓷鸢回到了此處。洛魂向她颔首,算是打過了招呼,便繼續去鑽研他新的劍法。他自然也清楚,蘇瓷鸢不是來尋他的。
當蘇瓷鸢揭下鬥笠,奏并未在她那萬分妩媚的臉上瞧見什麼欣喜的情緒,心中也便跟着往下沉了。
蘇瓷鸢道,她見過司宗主了。宗主托她帶來了銀線木蠶絲,還讓她幫忙帶句話,就說,記得回家。
奏心中微甜,果然還是師父最記挂她。但她自然不會把這等心情表露出來,尤其在這般狀态的蘇瓷鸢面前。
于是,她道謝接過蠶絲,便關切問道,可否尋到些蛛絲馬迹?
蘇瓷鸢道,司宗主取了妾身的血作陣,隻見一片桂花林。一旁有四海閣管事認出,是處在天淵鎮外。
奏便道,前輩舊居金沙鎮,而今探尋結果也是距金沙鎮不遠的天淵鎮,相互印證之下,令愛的确應當就在天淵鎮的。
蘇瓷鸢輕輕晃首,司宗主有言,此法并不一定指向現下,也有可能是過去時空之景。但現下便隻有這一條線索,妾身也須得去往天淵鎮一觀。
奏忽然沉思了片刻,道,前輩之女,莫非就是前兩年,老劍神新收的那弟子不成?江湖傳言,那位弟子也是個小姑娘,卻沒人能說得出她的來曆。如此一想,倒也不是沒可能。
蘇瓷鸢依然晃首,年歲對不上,老劍神的那位新弟子,比妾身小女還要小上一些。
奏應了她,見她有離去之意,便先作禮預祝她心想事成,所見皆所願。
蘇瓷鸢回禮,飄然而去。
此事,告一段落。
隻是,似乎奏和蘇瓷鸢都沒有覺察到,當她們論及老劍神的那位新弟子時,稍遠處正練劍的洛魂,眼神有了一點點的波動。
當然,也就一點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