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看起來并不像是傳說中的劍神，普通地仿佛隻是鄉間裡常見的老農。古人雲，雙目乃是直通心底之窗，但他把目光投來的時候，所能看見的，也隻有如這池塘水面般的平和。哪怕他笑着，還能自如地揮了揮手，也難免有幾分難以散去的遲暮之感。

江湖傳言，老劍神是不知活了多少個千年的老人了，甚至可能已逾萬年，如此歲壽，不斷刷新着人們對雲端強者壽命的認知。

老劍神應當是着重于“劍神”二字的，他是諾德爾撒劍修的标杆，是劍道之路的集大成者，亦是劍法總綱的編纂人，是所有劍修者的啟蒙老師。但如今一見，總覺得歲月驅使着這一稱謂向“老”轉化而去，這世上，又還有幾人能比他年歲更大呢？

不過，也隻是外表如此罷了，想想他前些日子去無盡海域東南邊李家為瑾白讨公道一事，老劍神之威，依然震古爍今。

“師父。”

“天淵宗第一百零四代弟子，張法林。”

“侯正瑜。”

“萬千虹。”

“拜見祖師。”

瑾白與天淵宗三弟子以各自的方式同老劍神打了招呼，老劍神隻是微微笑着，颔了颔首，便是應過。

“老劍神，别來無恙啊。”

陸從野上前，朝老劍神笑着拱了拱手。

“是你啊。”

老劍神舒展着眉眼，仿佛是見到了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幾分欣喜，幾分慰藉。

“可别隻說一聲‘是你’來敷衍，還須得問老劍神一聲，可還記得我這蜉蝣之人的姓名？”陸從野也不拘謹，說此話時竟也說出了幾分俏皮的味道。他撫着黑白參半的胡須，望向那老人的目光中帶着幾分期許。

“我自然是記得的，陸從野道友，看過你的那本《山海異空錄》，也須得敬佩你在觀山看水方面的本領。”老劍神淡笑着，雖說模樣遲暮，但話語間依然中氣十足。

他曾說是與老劍神相識，如今看來，倒似乎确有此事。最起碼，以老劍神無數年的經曆，在見到陸從野之後還能認出他來。

“旁門左道，不足道也。”陸從野雖是如此說，但臉上愈發明顯的笑意，也出賣了他此刻心口不一的事實。

蘇家兄妹自然是清楚陸從野有這麼一本書的，講的是不同時空下的一些山水風光，受限篇幅，隻寫了一部分名山大川。曾經有過一些反響，不過也是很久以前了。

天淵宗弟子則是在對視之間，心照不宣。祖師之言必有其深意，這話大抵是在提點他們這些後輩，所言的《山海異空錄》，确有必要拜讀一番。

在幾個小弟子還在耍小心思的時候，瑾白替陸從野将他們的來意與老劍神說過，并将山下見聞也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

在此，蘇璃倒是見識了她所熟悉的瑾白——依然是個實誠得可怕的姑娘，與師父的叙述，隻是純粹地将事件說過一遍，而不摻雜感情或是添油加醋。

山下她說的那些玩笑話一般的詞句，不會真是黑錦教她的吧？

你不是說那惡鬼的話不可信嗎？騙子！

老劍神聽罷，倒也沒有太大反應。他先是一口應下的陸從野的請求，連探查蘇家兄妹的天賦資質這一步都省略了。甚至乎，他還讓天淵宗的三個幸運兒也留下，相逢便是緣，學些東西也好。

張法林：“怎麼樣，聽師兄的沒錯吧？”

萬千虹：“嗯嗯對，但……”

張法林：“不必擔心，祖師授課可是求都求不來的福緣，師父定不會怪罪我們的。”

侯正瑜：“的确，可是……”

張法林：“師父雖然向來嚴厲，但這等事他隻會替我們高興，我跟師父的時日最久，自然是清楚他心中所想的。”

萬千虹：“住口，師兄！祖師在交代你事情呢！”

張法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