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澆上了遍地的油,還需要最後一把火,一把能燃盡所有的火。
“沒有你的話,一切都不會發生,你才是一切的罪因,何必惺惺作态。”
就連斥責的話,亦是予人有氣無力之感。
依這小姑娘的軟弱,先前如此反斥黑錦,都是在沸血的陰暗态勢之下才能付諸話口,如今回歸正常,居然還能斥她一句,也不知是膽子突然大了,還是過大的刺激讓她真的有些生無可戀。
但,她已經放棄了對于身體掌控權的争奪,這是鐵一般的事實。而黑錦也沒有再嘗試把她強行壓制到進入沉睡,保留了她與自己共享感官的權力,後面的故事,她看着,或許還能更好。
“要生存,迫不得已。狼吃羊,羊吃草,自然的鐵律不會随你的心意而變。同樣的,按照目前的态勢,我要生存,你是我唯一的選擇。”
黑錦的确心情大好,眼下沒有裝腔作勢的時候,她竟也還能平和地與二丫講起了道理。隻是說者究竟幾分理、聽者究竟聽幾分,便不為外人所知了。
“胡說!”
小姑娘大約是氣結,但年紀尚輕,于鄉野長大文化程度也不高,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駁斥這等說辭,隻能氣結地評判二字。
實際上,這番話的邏輯放在地球上還真沒什麼問題,可換作諾德爾撒或是蘭因斯,便不能算作是對的。
地球上隻有人類一種智慧種族,在沒有諸如偷獵等特殊情況,一般狀态下,人權是絕對大于獸權的。為了人類的必要存活而殺死其他生物,這是能夠容許的。
但換作諾德爾撒或者蘭因斯,生活的智慧種族不止一種,那事情就不一樣了。世界由智慧種族主宰,那麼所有的智慧種族的“人權”也應該高于其他非智慧種族的“人權”。哪怕是諾德爾撒的靈妖,在入聖開啟靈智之後,亦有着跳出叢林法則的權利——這是奏曾經問過蘇瓷鸢的話(詳見第2卷194章)。
所以,為了黑錦的存活而犧牲二丫,這明顯是不合理的。
“或許吧。”
黑錦也沒有與這小姑娘争辯的意思,隻是自顧自地适應這具身體,後面可還有事情做呢。從先前到現在,此地應該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二丫變成了怪物,這時候出去走一趟……
要殺這朵小白花,還真有些舍不得呢。
而黑錦的小白花,二丫還不清楚死亡已經逼近了她,她認定了黑錦便是無可救藥的惡鬼,也同樣不想與她争辯。她隻是在精神世界中蜷縮着、抱着自己,呆呆愣愣地想着,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不肯要二丫了呢?難道一張臉的變化,比之前好幾年的相處都更能代表她的本質嗎?
二丫想不明白,但無事可幹,也隻能想。
相比之下,黑錦想做的事可太多了,奪舍,複生,養精蓄銳,找尋回到蘭因斯的通道,藉由無光之域的息壤源泉,重塑身軀,徹底複生。再然後……
不論蘭因斯有沒有再一次入侵諾德爾撒的計劃,她都不在乎,背後捅刀子的破曉之地是必須清算一番了。那群自诩高貴的僞君子,曾經還裝模作樣與她追根溯源查證系譜關系,最後依然不忘暗地裡給她來了一記狠的。否則,以她傳奇高境的實力層次,諾德爾撒能讓她正眼瞧的不過兩手之數,怎會輕易身殒于此?
她的眼底,驟然迸發出了強烈的恨意,刻苦銘心,深入骨髓。
于是,她起身,身外的紫黑色霧氣也跟着散滿全身。但在她的刻意操縱之下,霧氣遠不如方才濃稠如煙,輕淡許多的色澤,看起來便更有幾分神秘的意味。最關鍵的是,能透過霧氣,瞧見那張刻滿了扭曲裂痕與符文的臉。
當然,黑錦本體的臉自然不是這般,她的本體哪怕是按諾德爾撒玄人的審美标準來看,亦是美豔如妖,若是化作堕天使形态,那便愈發魅力無限、宛若上蒼的得意之作。
而今這幅可怖模樣,終歸還是息壤之力與玄人身體的不匹配。二丫是最合适的容器不假,但玄人本身就不能算是息壤之力的良好載體,矮個中拔高個,那本質上還是矮個。
不過,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外貌。盡管她有着格蘭人一般的狠厲與癫狂,但她亦有一顆蓬勃向上的強者之心,外貌這種無甚意義的東西,還不如更高遠更強大的實力更能吸引她。
但在眼下,這副足以讓玄人見之如見鬼的可怖面容,恰也是她奪舍計劃中的一環。能夠利用起來,那謂之花容月貌亦不為過。
黑錦邁出了家門,外界正是豔陽天,而她的心,一如這太陽般熾熱。
洗幹淨脖子等好了,破曉之地的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