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尚存,希望不滅。
她謹慎地摘下一株藏在無數花草中、類似于菖蒲的植物,其根莖蔥白,抹去泥土之後,甚至還帶着玉色的光澤。湊近嗅了嗅,仿佛還能聞到一股泥土的氣息——說白了就是自身并不帶任何味道。
但黑錦憑借着當年在無光之域摸爬滾打的經驗,判定這株長得像菖蒲的植株定然對身體有所裨益。雖然裨益在哪不清楚,可能明目,可能煥發,可能清熱祛濕,也可能恰好能治愈自己的傷。她對諾德爾撒的藥材不了解,也隻能學着諾德爾撒古老神話中的神農氏,嘗百草,一試而矣。
她把這植株嚼爛,滿口都是苦到發澀的草料味,但她渾然不覺。畢竟,比這更奇奇怪怪的東西她都吃過不少,何況隻是一株草?
二丫對于黑錦這番吃草的舉動并未有太大異議,原因隻是她已安然入夢。方才那場輾轉騰挪的疾飛,給這小姑娘可算是吓得不輕,爾後又是不斷的天雷滾滾,讓她瑟縮得緊。黑錦屏蔽了她對于痛苦的感知,一面對抗着雷劫,一面還有心情吓唬她幾句,倒是滿足了黑錦那古怪的惡趣味。待到黑錦吃下那隻野雞,有熟食果腹的小姑娘大抵是真的乏了,便停了在黑錦腦中嗡嗡嗡的聲響。黑錦去探她的魄心,這才确認她的确已經入眠。
時日已經是暗夜沉沉,光亮随雲霧的飄蕩又弱下許多,而黑錦已經吃下數種花草了,還敷了些汁液在那些受傷頗重的傷口上。如今自我感覺似乎也的确好了幾分,不知是真起了效用,還是自我安慰的結果。
她不清楚,但這也不重要。畢竟,血淋淋的傷口依然驕傲地自證強勢,雖然已經不再大面積地往外冒血,但隻要動作稍大些牽動傷口,滲血便會随着鑽心的劇痛一并襲來,足以讓她冷汗直冒——當然,是這具軀體太過孱弱之故,若是換回她的舊時之身,鐵定連牙都不會咬一下。
所以,徹底止血還是第一要務,失血過多,哪怕自己的意志能撐得住,這具身體也肯定撐不住。隻有止住血,息壤之力才能更好地留存在體内,加速恢複傷勢,從而達成血養息壤、息壤造血的正反饋循環。
可她的臉色已經顯露了幾分病态的蒼白,嘴唇也失去了幾分血色,顯然身體已經随着逐漸流失的血液而開始變得虛弱。若是再讓現在的她去對付那個野雞,恐怕都有些困難,真·手無縛雞之力。
不過,黑錦也沒有太過驚慌,保持甯靜,避免過量的能量損耗才是重點。
她扯了一把花草,也不論它們究竟是否有着藥理,徑自往口中塞。說是果腹算是有些勉強,畢竟才吃過一隻野雞,還談不上饑餓。更多的可能,是想利用這些花草的苦澀汁液來刺激自己,以保持清醒的頭腦。
指不定,一會兒腦部也要供血不足了。
更要命的是,黑錦感受到了一絲熟悉而危險的氣息。
那是……息壤之力的味道。
有帶有息壤之力的東西在靠近!
她的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環視之下,如鷹顧狼視。
理論上來說,當年入侵諾德爾撒沒來得及回返的蘭因斯生命,應當全部死掉了才對。沒有人能對付得了夏清潭那個怪物,更沒有人能抗拒得了全面蘇醒的位面意志。夏清潭與整個諾德爾撒聯合,清剿了所有滞留于此的蘭因斯生命,除了像自己這般極其特殊的狀态,幾乎不會留存任何智慧生物。
可如果真的還有高手,那麼……
黑錦的心,開始按捺不住地加速了。
的确,前文有述,黑錦的魄心已經被錨定在了二丫體内,從此與她共栖一身,無法分割——但這是沒有其餘蘭因斯力量介入的情況。若是能借用其餘蘭因斯生命的力量,就可以嘗試從二丫體内剝離,甚至能将那蘭因斯生命給奪舍了。
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能完整承受息壤之力的生命!哪怕是無法完全發揮堕天使真名力量,那也比在二丫體内強得太多了。
且,已經有過一次經驗,她相信自己絕不可能再失敗。
至于二丫……
嘁,都不肯接受自己替她起的名字,死便死了吧。
沒有息壤之力與她身體的那些烙痕相互鉗制,她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