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些所謂的幸運兒,才是真正的倒黴蛋。
邪魔外道,江湖人人得而誅之,總有人會遇到正派人士,殺與被殺,便要看雙方的實力對比了。但總有正道的光會驅散陰霾,誅殺了堕落者,聖臨宗也依然會上門認領屍體,進行二次消殺,确保這些屍體不會活過來、或者借别人的身體活過來。
往生堂做事,向來求一個滴水不漏。
所以,從聖臨宗給出的記載來看,所有修煉過秘典卻堕落的修者,均為死得很徹底的狀态。
那麼問題來了,黑錦究竟是什麼?
老劍神其實也不是特别指望能得到問題的答案,畢竟他更覺得黑錦是域外生物,大概率并非魔域中人,隻是二者的力量相似有些耐人尋味罷了。但這是将來需要考量的問題,目前更關鍵的,是如何拔除黑錦對于瑾白的影響?
而司無琰宗主也不愧身為這天下第一宗門的宗主,對自家典籍秘法倒是如數家珍。既然黑錦與瑾白暫且融為一體,且寄宿過深,直接将二者剝離難以實現,但司宗主還是能一連提出幾種壓制住體内第二魂的方法。而老劍神與之再對了對細節,相互交流,結合各自所知所學,最終一同給出了一個具有三重壓制的封印方案:
第一重,對那惡鬼施加能力禁制,禁制其不勝枚舉的能力,斷其倚靠。這禁制是老劍神與他的一些老友探讨出來的,對人類修者的确卓有成效,但對惡鬼如何尚不可知。
第二重,對那惡鬼附加封印之力,使其陷入無休止的沉眠。此法由司無琰宗主提出,經聖臨宗數千年的實踐,不論是人類、靈妖抑或海靈妖,都逃不脫沉眠的束縛。
第三重,以禁锢之力附着于外物,從外部束縛内部,禁锢體内的物事對外産生影響。考慮到瑾白左半面的烙痕無法消除,正好可以以面具覆面,遮掩那可怖的烙痕,順便禁锢她體内猖獗的靈魂。
三重封印,隻要有一重對那惡鬼起作用,她便無法再肆意妄為,失去作惡的能力。若有多重生效,那便權當是多重保險,即便存在封印失效也能有另一重保護。
概念上的方案可行,接下來便是具體的實施手段。而這一次,老劍神也見識了這天下第一宗門的底蘊,哪怕這所謂的天下第一是自封的,但聖臨宗也的确配得上這種稱謂。
僅僅半日,老劍神便獲贈了兩枚玉牌與一副面具。玉牌中镌刻了沉眠封印的力量,隻待玄氣催動,便能将目标拉入無休止的沉眠。而那銀質面具刻入了禁锢之力,可禁锢佩戴者體内的物事,避免其對外界施加影響。
如此一來,老劍神便基本完成了此次出行的目的。雖說依然沒有弄清楚黑錦究竟是何物,但有了限制住她的辦法,這便是最好的消息。從此以後,也不必太過憂心她對瑾白會造成什麼影響了。
老劍神謝過司宗主,留下了他提前準備的謝禮,須臾之後,便離開了聖臨宗,讓守在眺雲峰附近的門人弟子撲了個空。
隻是,在離開前,司宗主似乎與老劍神單獨談了幾句。至于交談的内容以及結果如何,便不為外人所知了。
老劍神一路飛馳,自北境聖臨宗回返通天淵,途中偶見不平,也順手料理了。就像他自己曾說的,天下之事,非是盡數力所能及,但求眼前之事,無愧于心。
直到,他飛到了永晝聖城卡薩布蘭卡。
通天淵位于東洲中部西處,而卡薩布蘭卡城位于東洲中部西北處,老劍神自北境跨海峽,從東洲極北端回返通天淵,自然是會路過卡薩布蘭卡城的。
原本,他也的确是該直接掠過去的,畢竟這裡沒有發生什麼戰鬥,也沒有不平之事讓他來評判是非對錯。若從上帝視角看,便是洛魂與那無名的餘家入聖者的戰鬥已經結束,入聖者身死,而洛魂奄奄一息,隻待死亡。所以,老劍神本會直接路過過去的。
但,時值初夏,老劍神知曉現在的時節,正是卡薩布蘭卡花盛放的時候。
他雖活了數千年,但對這久負盛名的永晝聖城外的十裡花海并未見過太多次。一來他甚少離開通天淵,一人獨居,便總是以年為單位計量的閉關;二來即便是離開通天淵,也總是有正經事要做,行走匆匆,也不一定能碰得上這花的花期。如今正巧路過,對于此般人間美景,看幾眼也無妨。
但,自高空向下俯瞰,他更先關注到的是間雜着綠葉的雪白花海之中,有着一攤嚴重違和的刺目的紅。這一攤有些晃眼的紅裡,有着兩具屍體,一個不曾見過,另一個,則是分别三月的少年劍修。
“我的路,每向前一步,便離死亡愈近一步。萍水相逢,本就活不到再見的時候,這一承諾,應不應下都是一樣的。”
他想起了那少年的這番話,以及說這話時那認真的模樣,眼中透露的,是埋着與年齡嚴重不符的悲怆,似乎下一刻便要将人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