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這一覺睡得迷迷糊糊,醒來時,身上壓了個毛絨絨的東西。
半夢半醒之間,她推了推那團毛絨絨,小腿立刻挨了一腳。
這感覺似曾相識,洛笙暗道不對,猛地睜開眼。
她手裡拽着一把頭發,烏黑發亮,如海藻一般。
她頓時清醒了。
眼珠子往下滾了滾,黑白分明的柳葉眼映入洛笙眼簾。
裴鸢的烏發從腦後散下來,盡數垂在洛笙的胸口。遮住洛笙半開的領口,也遮住了裴鸢半張臉。
兩人視線對上,洛笙本想開口,看見裴鸢臉色陰冷,便閉上嘴巴。
洛笙悄無聲息放開頭發,不說話,也不再做任何動作,幹脆就裝死當這女人的床。
也許是她表現得很乖,裴鸢閉上了眼睛,重新進入睡眠。
那抹陰冷的視線消失了,洛笙跟着閉上眼。
懷裡貼着微涼身體,觸感在這一刻變得非常強烈。
沒了昨晚的緊張感,洛笙的感受放大。
香香的。
裴鸢并不用香水,是沐浴露和洗發露的味道。
柔和的清香,沖淡了裴鸢身上的淩厲,連她的呼吸也顯得柔和了一點。
這是假象。
洛笙心知肚明。
她們貼得那麼緊,發生過最親密的關系,這并不能改變裴鸢對洛笙的态度。
她們是彼此最陌生的人。
認知如此清晰的洛笙,在感官如此清晰的時候,想到的是昨天的那個請求。
能不能拍裴鸢畫畫。
洛笙耐心地等着,等裴鸢睡好覺,心甘情願起床為止。
她靜靜躺在床上,承受着不輕的重量,腦子裡規劃着婚後的安排。
以後的日子,應付完裴鸢,她所有的時間除了必要的事和休息,都要留給攝影。
她要和從前一樣,在攝影圈發光發熱。
同時,她也該給這段婚姻一個交代。
坐等裴鸢玩膩自己,這太被動了。她要去制造機會。
離開裴鸢還不會家破人亡的機會。
完美的計劃,從拍裴鸢這個超人氣畫家開始。
洛笙這一等,就是一個上午。
臨近午餐時間,裴鸢才悠悠醒轉。
她雙眼清明,和早上的陰郁截然相反,眉眼雖挂着幾分淩厲,卻沒有任何不開心的神色。
她撐着洛笙的手臂,慢慢坐起來,攏着略微淩亂的長發,在腦後挽了幾下,向躺着的女人伸手。
“發圈。”
短短兩三天時間,洛笙對她的指令形成肌肉記憶。
第一時間去撈床頭。
“嘶。”洛笙一動不動躺一上午,身上沒有一個地方不麻痹。
她彎起嘴角,沖裴鸢笑:“等我一會兒。”
裴鸢丢來一個無所謂的眼神,松開頭發,翻身下去了。
這支撐的一掌,偏偏又按在洛笙肋骨上。
洛笙差點沒尖叫出聲,趕緊咬牙忍住了,隻發出了悶哼。
聽着就十分痛苦。
裴鸢沒看她一眼,自顧自安排:“以後醒了,你就回自己房間睡。我不喜歡别人一直待在我房間。”
那誰又喜歡待在别人房間呢?
洛笙面帶微笑,艱難地點下酸溜溜的脖子。
裴鸢轉身洗漱去了。
洛笙慢慢活動自己的手腳,緩和很多。
能下床了,她快步走出房間,回到樓梯口那間房。
她得快點洗漱好,在裴鸢出門之前,問問拍照的事。
她越是急,越容易被絆住。
李阿姨敲響房門,帶着之前見過的女孩。
左邊的女孩托着白色的衣服,右邊的拿着醫藥箱。
“洛小姐,請你坐到沙發上。”李阿姨說。
洛笙不知道她們要幹嘛,依言坐到沙發上。
剛坐好,拿醫藥箱的女孩走過來,放好箱子,拿出一管藥膏,轉身來到洛笙身後,輕聲道:“洛小姐,請你解開扣子。”
“啊?”洛笙扭頭看着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女孩看一眼李阿姨。
李阿姨解釋道:“小姐擔心你背上的傷發炎,讓林護士幫你擦點藥。”
“哦、哦。”洛笙連連點頭。
聽見林護士再次發出請求,她飛快擺手,去拿藥膏。
“你先放着,先放着。”
李阿姨又道:“她是護士,就是打針上藥的。洛小姐,你就當她不存在。”
“嗯,嗯。”洛笙别的都能應付,唯有這種尴尬事,确實是頭一遭遇見,“李阿姨,不是别的原因。我擦藥前急着拿幾樣東西,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李阿姨洗耳恭聽。
洛笙對拿衣服的女孩說:“我看院子裡的花開得正好,你可以去幫我摘一束來嗎?我想放在裴小姐房間。”
小女孩也看一眼李阿姨,得到應允才離開。
又要了紙筆和水,分别讓剩下兩個人去拿。
等人都離開了,洛笙趕緊關上門,鎖死。
瞅着桌上的藥膏,她摸了摸背部,确實有點不舒服。
幸好睡衣的質量很好,否則,會摩擦得很難受。
她拿了藥膏和衣服,把睡衣脫下來,扭頭看鏡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