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不知道的是,其實他們不用小聲說話防偷聽。陸燼軒來自星際帝國,那裡的人類之中少部分人激發了精神力,例如陸元帥就擁有S級精神力。他在他們周圍建立起了精神力屏障,隔絕内部聲音以防被人窺聽。
陸燼軒隐瞞白禾此事,他口口聲聲的“坦誠”就是話術,并且他手裡藏着的底牌可不止精神力這一張。
陸燼軒坐起身的動作間領口散開了,白禾的目光不自覺粘到他胸口上去,這一回他看清了陸燼軒的脖子上挂着的墜子是什麼模樣。
陸燼軒戴了一根項鍊,墜子是隻小球。
“條件不足,從一開始我就沒把握能頂替皇帝身份。”陸燼軒一開口就是一道雷。
劈得白禾深深蹙眉:“你既無把握,還綁我上你的船?又何必說什麼合作。”
白禾年紀尚輕,不能和老狐狸比心眼子,更論不上沉穩。他将情緒表露在外,向陸燼軒表達抱怨。
偏偏陸燼軒就吃這一套,覺得向他抱怨的白禾比他之前死氣沉沉的模樣可愛。笑着說:“為了撈某個小朋友,我隻能賭一把啊。既然最初皇帝身邊人都沒拆穿,這表明……”
他停了停,引得白禾迫切望着他等待下文。
“那個元總管是聰明人,連你都一眼看出的破綻,你覺得他不會懷疑我嗎?”
白禾不滿他的句式。
什麼叫連他都看得出?
他很笨嗎!
白禾莫名被勾出了小脾氣。
故意逗人的陸燼軒滿意于白禾的小表情,眼中的笑意一閃即逝,随後說:“這表明,他們需要皇帝。這個皇帝可以遇刺受傷,但不能消失。”
“皇帝死得不明不白,皇帝身邊伺候的宮人,護衛皇宮的侍衛必得死一大片,尤其元總管這些離得越近的,隻怕要誅九族。”白禾最是清楚宮中的問罪牽連之慣例,他立刻就領悟到了。
陸燼軒粗糙的僞裝并非是真的瞞過了禦前這些最熟悉皇帝的人,而是這群人壓根不敢産生懷疑。
若眼前皇帝是假的,那真正的皇帝呢?
真皇帝失蹤,不論人死沒死,禦前當差的所有人均難逃罪責。
所以他們不會懷疑,甚至會自己在心中将陸燼軒露出的破綻圓起來。例如陸燼軒的頭發問題推脫給遇刺就蒙混了過去。大公公甚至當場命人去尋假發來,用以為皇上遮掩這不得體之處。
“那就更不必要我相助了。他們本也不會懷疑你。”白禾道。
“可皇帝活着,不是所有人的利益。”陸燼軒冷靜的口吻說着政治的殘酷,“服務于皇帝、皇室的人的利益捆綁在皇帝身上,所以他們比任何人更不想皇帝出問題。皇帝不止是皇帝這個人本身,他對他們的利益集團來說更是一個象征。他們之外的勢力就不一定也希望皇帝平安無事了。”
“你是說朝廷大臣?”白禾脫口道,“權臣總想着架空皇帝,自己獨攬大權。若是他們發現皇帝是假冒的……”
他意識到了假冒皇帝的風險實質上不在宮裡,而在朝堂。
眼看着太後與權臣鬥了十多年的白禾對滿朝文武同樣沒多少好感。他從晦暗的命運中走來,觀誰都不像好人,待誰都疏離戒備。
唯獨對陸燼軒産生了一絲動搖。
“大臣?對了,給我講講你們國家的制度。你們有皇帝,是不是君主立憲?皇帝權利有多少,大臣和這個……朝廷的權責劃分情況。說主要的。”
白禾頓時手心冒汗。
他一個昨日才來啟國的幽魂,如何回答?他唯有反問:“君主立憲是何意?”
陸燼軒不意外白禾不懂,“一種制度。具體的以後有空給你說,以我們現在的情況舉例,那就是我不治理國家,而把權利分給其他人。比如由内閣制定政策,議院審議法案。”
内閣?
白禾腦中閃過原白禾的記憶,似乎有内閣一詞。他聽完陸燼軒的解釋,說道:“聽起來是聖人說的‘無為而治’。”
陸燼軒:“……?”
聽不懂。但現在不是糾纏一些細枝末節的時候。他見白禾仍然沒有立刻回答提問,猜到白禾多半不懂政治,無奈放棄了這條通過白禾獲取這方面情報的捷徑,主動提取重點詢問道:“給我講講侍衛司和内廷。早上我讓搜宮的負責人來見我,等人來了,你先替我詢問情況。”
白禾愕然,心口仿佛被重重撞了一下,怦然而動。
白禾做了十四年傀儡,從沒有行使過皇帝的權利,即便是向侍衛統領或内廷總管問話這樣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