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宋十安倉皇轉頭問,嘴唇蹭過錢淺的耳朵。
錢淺整個人被他壓在身下,别樣的溫熱氣息噴在她的耳後。她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忘了,感覺身體突然就沒了力氣,整個人完全僵住,一動也不動。
宋十安徹底傻了眼,他把錢淺壓死了?
“錢淺!你别吓我!”宋十安慌張地去摸她的臉。
錢淺好似被喚醒,突然動作,使出吃奶的勁兒一把将宋十安掀到一旁,猛地坐起身來大口呼吸,好像快要憋死了。
宋十安又摸過來,“你怎麼樣?傷到哪裡了?”
錢淺連滾帶爬地想躲他的手,剛竄出去半個身子,與聽到動靜停下來昂起頭的蛇,來了個四目相對。
“啊啊啊~~~”
錢淺尖叫着又縮回去,由于動作太大,額角直接撞到了宋十安的臉上。
宋十安鼻子一酸,立即捂住了臉。
蛇或許也被吓到了,趴回地面窸窸窣窣鑽得不見蹤影。
錢淺捂着額頭,看着宋十安捂着鼻子,眼淚嘩嘩湧出,溫潤如玉的形象全然不見。
她磕磕巴巴解釋道:“我,我,對不起……有一條蛇,可大可長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十安聞言顧不得擦淚,一隻手将錢淺撈進懷裡護住,另一隻手臂大力揮動驅趕,“蛇在哪裡?!”
錢淺有些感動,按住他揮舞不停的手臂,“已經吓跑了。”
宋十安這才松口氣,擡手摸向錢淺,“撞疼了吧?剛才可有摔到哪裡?”
他捋着她的胳膊一路向下,“手腳可還好?”
錢淺看着他紅紅的鼻子和眼淚,又内疚又好笑,“我沒事。”然後伸出手蹭掉他的眼淚,“很疼吧?我太冒失了……”
宋十安輕搖了頭,“不疼,隻是鼻子有點酸。倒是你,剛才連呼吸聲都沒有,差點吓死我。”
錢淺心頭軟成了一灘水。
他怎麼能這麼好?
他又看不見,明明是被她帶倒的,又冒冒失失撞了他的臉,他一句責怪都沒有,還要擔心她。
宋十安聽不見聲音,又問:“怎麼又不說話了?可是傷到哪了?”
錢淺輕輕道:“腳有點疼。”
宋十安一聽,連忙站起身想去摸索盲杖,“我去喊周伯,咱們去醫館!”
錢淺一把拉住他,“别别别,沒那麼嚴重。就錯了下勁兒,站起來活動活動就沒事了。”
宋十安道:“那我背你吧!你告訴我怎麼走就是。”
錢淺立即拒絕:“你可别離譜了,我真的沒事!”
二人攙扶着走回。
周通正坐在席子上乘涼,見到二人的模樣,“哎,怎麼了這是?”
宋十安道:“錢淺扭到腳了,周伯你給她看看,可否嚴重?”
錢淺隻得脫了鞋子,亮出腳踝,“你不信問周伯,腳踝不紅也不腫,是不是?我說沒事,他偏不信。就是勁兒一下沒使對,活動活動就好了。”
周通看了看,“看着的确沒事兒。”
宋十安摸着接過錢淺的腳,把襪子拿下來,細長的手指捏上了她的腳踝。
錢淺的臉有點燒,想抽走卻沒能成。
“别動,”宋十安聲音溫柔,語氣卻是不容反駁,“我檢查一下骨頭。”
周通的眼睛在二人之間遊離了一下,年輕人的感情來得也太快了,這可不好。
随即注意到,錢淺腳踝的确不紅也不腫,可這腳指頭卻是又紅又腫的呢?他看了一眼沖他搖頭的錢淺,又看了一眼宋十安,“啊,沒事兒。這兩天少走點路,應該很快就能恢複。”
宋十安松了口氣,“嗯,骨頭摸着沒什麼問題,應該沒有大礙。”
錢淺唰地手回了腳,趕緊套上襪套。
宋十安又叮囑,“這兩天還是要注意些,少走路,養一養。”
錢淺嘟囔着穿上鞋,“知道啦!我又不是三歲孩子。”
蘇綿綿睜着迷糊的雙眼,“姐姐,你怎麼了?”
錢淺趕緊轉移話題,“綿綿醒啦?快醒醒盹,去看周伯伯釣的魚。”
幾人又待了半個多時辰,錢淺陪綿綿看周通釣了會兒魚,就是不再靠近宋十安,周通也就放下心來。小孩子說說鬧鬧沒什麼,可不能動真格的,否則夫人定會責怪他的。
完美的一天結束,宋十安連睡前聽孫烨念話本子時,都是笑意連連的。
次日早晨,侍從為宋十安束着發。
宋十安喊周通:“周伯,咱們今日給錢淺送些跌打藥酒去吧!姑娘家不常受傷,家中怕是沒有這些東西。”
周通勸說:“錢姑娘一再說沒事,那咱們還是莫要去打擾了。昨日出來一天,人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嘛!前日指導表公子的課業,我瞧着表公子想問的東西還挺多的,不若咱們再去看看?”
宋十安有些失落,“哦,也好吧!”
晚上,孫烨讀了會子書,宋十安突然不讓他讀了,拉起他,要教他跳舞。
孫烨哪裡學得會,倆人又踩又撞的。
宋十安少見地有些生氣,“怎能如此笨拙?我看不見都能學會,你那倆眼珠子是擺設嗎?!”
孫烨委屈得不行,“公子您會舞劍,這跳舞和舞劍也沒差多少。小的既不會跳舞、也不會舞劍,自然是學不會嘛!”
宋十安歎了口氣,“罷了罷了,怎麼會想到教你這麼個蠢的,你去吧!”
又一日,江家有親戚前來拜訪他們母子。
江書韻見宋十安近日心情漸好,于是拉他一起見客。
一家人午後在花園喝茶聽曲,衆人興緻極高,舅母提議讓表姊妹表兄弟跳舞、舞劍給大家觀賞。
周通聽着曲賞着舞,不由想起了那日郊遊,他見二人不見,于是找了過去。
當時宋十安正坐在石頭上編着花環,錢淺在花海旁翩翩起舞。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舞種,很美很特别,像仙女墜落凡間,即便孤身一人,也會驕傲的發光。
他一時忘形,站在宋十安身邊輕輕點評道:“表姑娘這舞很美,但總感覺少了點意境,跟錢淺姑娘那日在花間起舞相比,還是差點意思。”
宋十安連忙追問:“她那日在花間起舞了?”
周通差點忘了,公子看不見,自然不知道她跳舞來着,連忙找補:“啊,我那會兒見你倆不在,過去看了一眼。就看見她一邊采花一邊跳了幾步。”
宋十安低頭淺笑,當時就覺得聽她哼曲時有些不自然的喘息聲,猜測她是不是在開心地起舞來着。
聽周通那樣感歎,宋十安忍不住問:“很美嗎?”
“啊,就湊合吧!”周通摸摸鼻子,既不能太抹黑人家姑娘,又不能讓宋十安想得太美好。“還行。像一隻鵝,成了精。”
“呃……?”
這個形容成功的阻斷了美好的想象。
宋十安擰起眉間,十分懷疑地喃喃自語:“該不會教我的舞,也是大白鵝左右搖晃、煽動翅膀的模樣吧?”
又一日,宋十安終于忍不住,找了個聽起來十分不成理由的借口,說錢淺哼過一首極好聽的曲子,他必須要記錄下來,催着周通又來找了錢淺。
才到錢淺家門口,就聽到院裡有人彈着古筝,宋十安制止了周通的動作,站在門口如癡如醉地聽起來。
錢淺彈奏是《仙劍奇緣》,是她死前MP3裡無限循環的曲子。
蘇綿綿随着曲子舞動,全然沒了平日的軟萌,舞姿行止有力,飒爽利落。
一曲完畢,錢淺不滿地搖搖頭:“綿綿,你最近可真是胖了不少。瞧瞧你這身形,哪裡還有丁點兒要禦劍飛行的仙氣?”
蘇綿綿顧不上擦拭額頭的汗水,蹲在錢淺身旁撒嬌:“姐姐~”
錢淺狠心道:“别來這套啊,把背挺直了,注意體态。”然後繼續絮叨:“愛吃沒關系,多練練就……”
院門便被敲響了。
錢淺打開門,宋十安鼓着手掌出現在面前,“精彩!想不到,你的筝竟也彈得這般好!”
周通笑眯眯地看看小臉绯紅、滿頭大汗的綿綿,“哎呀!我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精彩?還從未見過綿綿姑娘的舞呢!”
蘇綿綿神色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去洗洗臉落落汗吧!”錢淺給綿綿解圍,然後對周通行禮緻歉,“周伯見諒,綿綿從不在人前跳。”
周通不懂了,“為何?舞不就是讓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