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派。
在連綿不絕的蒼穹山中有這樣一處地方,這裡種滿了梨樹供弟子們采摘食用,每當春季來臨,漫山遍野開滿了雪白的梨花,若不是空氣中夾雜着一絲淡淡的花香,總令人會誤以為是冬日山頭的積雪未化。
正逢這幾日春色正濃,連連的細雨不斷打濕着這片大地,空氣中彌漫着一層薄薄的水霧,凝結在花瓣上形成了晶瑩剔透的露珠,隻可惜脆弱的花瓣經不起露水這麼打濕,微風一吹,潔白的花瓣飄散如絮,倒更是凸顯着蒼穹山上仙氣飄飄,好似人間仙境一般。
此時遲墨白行走在這片梨園中,他身穿一襲淡藍色的道袍,倒是與這遍地潔白的梨花互相映襯着。
隻見遲墨白在園中站定,對着空氣大聲道:“關山月都走了,你為何不出來送送?”
所望之處,除了滿園的梨樹和一地飄落的花瓣外毫無其他,也不知遲墨白在對誰說話。
忽然,芊芊那小小的淡青色的身影從其中一棵梨樹後走出來,走到了遲墨白的身邊。她雙眼紅腫,身上還停落着許多花瓣,一看就知她一個人偷偷躲在在這裡哭了許久了。
遲墨白歎了口氣,果然他猜到芊芊會一個人偷偷跑到這裡難過着,因為這裡漫山遍野開着的梨花與他們二人故鄉的梨花别無二緻。
遲墨白伸出手拍落了芊芊身上的花瓣,既心疼又溫柔道:“我就知道你一個人躲在這裡,為何剛才不随我們一起下山去送送關山月?”
隻見芊芊拿袖子又擦了一下眼角剛流出的淚水,賭氣着哽咽道:“隻要我沒看見她離開,她就會一直留在這裡。”
遲墨白從懷中取出手帕,替芊芊擦拭着她眼角的淚水,隻聽他柔聲道:“七年前我第一次離家來蒼穹派時你沒來送我,也是這般想的麼?”
那年十七歲的遲墨白第一次要離開家鄉去參加蒼穹派選拔考試,在一片歡送聲中他站在門口等了芊芊許久,期望着芊芊能歡天喜地的送送他,可最終卻什麼都沒等到,隻能一個人失落的離開。那時的芊芊也不過十歲左右,小小的身影蜷縮在家裡的圍牆之下,也如今日這般哭泣着。
隻見芊芊點了點頭,七年過去了,她倒是一點沒變。
遲墨白心中頓生暖意,他其實也自知自己在芊芊心中是什麼位置,但他仍願意把自己全部的溫柔隻展現給芊芊一人,他道:“人生自古多離别,離别很多時候并不代表着失去,是為了下一次能更好的遇見,就如同七年後你我如今這般站在這梨花樹下,不是麼?”
芊芊聽後,懵懂的點了點頭,可她又道:“我以後真的還能見到關山月麼?她可是身份尊貴的長公主,而我不過一介草民,我們又如何做朋友?”
遲墨白安慰道:“會的,其實關山月剛才離開時沒看到你來送她心裡也有些難過,她托我轉述給你,歡迎你以後去長安城玩,她的公主府裡什麼東西都應有盡有,保證你會玩的很開心。”
聽到這句話芊芊終于笑了,她有些憨憨道:“其實我也沒有那麼愛玩啦,師父總叫我清心寡欲。”
遲墨白跟着也笑了,偷偷地小聲對芊芊說:“偶爾偷玩一次也可以,隻要不讓掌門知道就行。”
笑過過後,總是會感到一絲孤獨落寞,隻見芊芊慢慢的收起自己臉上的笑意,眼神中有些擔憂道:“我記得關山月以前跟我說過,她不太喜歡她們家的氛圍,總覺得太過壓抑,還是在蒼穹派來的自在,也不知這次她回去後是否還能過得開心快樂。”
聽到這裡,遲墨白也歎了口氣,他又何嘗不知出生在帝王家哪有什麼親情可言,有的隻能互相猜忌互相提防,能在争奪皇位的殺戮中獨善其身估計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可遲墨白轉念又一想,當他看見崇尊女皇出現在蒼穹派門口時,放下了皇室尊嚴以凡人之軀跟着他登了三千階台階隻為接關山月回家,這一刻的崇尊女皇似乎不像是一個尊貴的帝王,而更像是一個平凡的母親。
遲墨白想了想道:“關山月會開心的,畢竟這次是她的母親來接她回家了。”
遲墨白原以為芊芊聽到這句話會放心許多,可他發現芊芊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更難過了。
隻見芊芊眼角閃出一絲淚光,她低頭小聲的沮喪道:“墨白哥哥,我……想念我娘親了。”
說到這裡,芊芊便又小小的啜泣起來,她像小時候一樣趴到遲墨白的肩上哭泣着,畢竟諾大的蒼穹派隻有她們二人是家鄉的故人。
微風漸起,吹散了二人的額間碎發,更是吹散了漫山遍野的花瓣,隻見這些花瓣紛紛揚揚的從空中飄落下來,輕輕地落到了兩個泛起鄉愁的人的身上。
遲墨白輕輕地拍着芊芊的背安撫她,任由她将眼淚抹在自己的身上,良久過後,待芊芊平緩了自己的情緒,隻聽遲墨白溫柔道:“要不我們一起向掌門請假回家看看?”
芊芊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遲墨白道:“現在又不過年不過節,掌門會同意麼?”
遲墨白道:“畢竟你母親大病初愈不久,應當該回去看望一次了,掌門會理解的。”
芊芊聽後,難過的情緒終于平息了,她轉而激動起來,開心道:“我這就寫告假書給師父看!”說罷便一臉興奮的跑出梨園,跑回長生殿準備去了。
遲墨白看着芊芊開心離去的背影,内心壓抑的情緒也不禁一掃而光,他松了口氣慢慢的走出梨園,畢竟他也應該着手準備向大長老告假了陪着芊芊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