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神，撞上父皇陰郁的眼神，心咯噔跳了一下。父皇厭煩地揮了揮衣袖，這個我懂的。我伏下身，木木地再叩一個頭，跟一個老黃門出去。

經過守在殿外的一排侍衛，我偏過頭，沒看他們一眼。

白天看起來，偏殿越發醜了。它比别的殿都要低矮，窄小；到了晚上，又空蕩蕩的黑，冷。

還未到夕食的時間，我有些餓了。一個侍衛蹑手蹑腳走上來，在我面前放下一盒蒸好的豆糕。

我刻意不去看他，拿起豆糕吃起來。豆糕又軟又糯，在舌尖酥酥地化開，滿口溢出來的香甜。

後面一雙手開始摸我的肩，背。我把豆糕大口大口往嘴裡塞。

手掌來回摩(/)挲。

我吃糕的速度更快了。

那雙手也變得大膽。

手指往上，滑/過我的後頸，我的耳垂，輕輕撫上我的臉。他們眼中，我惟一有價值的地方。

我一口接一口，把蒸糕吞下肚子。我滿不在乎地拍了拍手，拍掉手上的殘渣，扭身躲開背後的手掌。

我聽見他喉頭咕噜一響，幹咽口水的聲音。

"殿下，想吃什麼？屬下給你帶來。"

我再傻也知道，如果我有要求，他們會有更多要求。

我沒有看他的臉，垂下的掌心滿滿是汗。他們在我眼裡，都一個模樣。

記住的，記起的，全是不好的。

我被一個侍衛狠狠壓在幾案上，我大喊大叫，手腳亂動亂蹬。

随即，我被捂住嘴，按住了手。

但我的那聲大叫還是驚動了旁人，另一個侍衛匆匆跑來。

我發不出具體聲音，拼命看向他，嘴裡嗚嗚着。

但他望着我，緊繃的嘴角放松下來，眼神瞬間變得和别人一樣。

他看向我身上的人，聲音冷冷地斥責:"大白天的，不怕引來别人嗎！不會等到晚上？"

我不明白他話裡意思，但他眼神告訴我，他不是來救我的。

他們，都一樣。

我是皇上的孩子，皇上的長子，可他們眼裡,我就是一個傻子。

傻子欺負不了人，隻有别人欺負他。

我看向窗外，雪光微明。蒙蒙夜色裡，無數白點飄飄轉轉。

那賈家女娘，是不是在哭呢？

(待續)

(2024年1月7日21：07首發晉#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