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熄滅,意識逐漸昏沉。
身體似乎在下墜,黑暗中跑出畫面,斷斷續續的。
眼前是濃到眼睛難受的煙霧,尼古丁的氣息瘋狂鑽入鼻腔,面前景象被煙霧模糊,原本精緻的菜肴在不斷地碰杯之下,沾滿了白酒,耳邊喧嘩,沒有一處感官是舒适的。
黎清淺掙紮着,隻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身後就是門,可是雙腳像是有千斤重,怎麼也挪不動一絲。
讓我走......
讓我走......
轟——
額頭忽而撞到門上,沒有痛覺。
黎清淺推開門想要出去透透氣,可一開門,卻看見激烈争吵的一對男女,她往四周看,隻能看見和自己一樣高的桌子,準确來說,是她和桌子一樣高。
她大聲地哭着,不受控制地害怕聽見争吵,明明聽不清内容,卻總想着逃跑,總覺得窒息。
她哭到哽咽,哭到喘不上氣。
窗外雷雨交加,争吵的人比雷聲還要可怕。
她不管不顧拼命地往前跑,想要離開,場景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一片黑暗,面前的人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
“黎清淺,你以後想做什麼?”女人溫柔地看着她。
“不知道,我不知道。”黎清淺艱難地張開嘴,回答了這個問題。
話落,地動山搖,女人全身漲紅起來,像是要化作厲鬼,她尖叫着訴說自己的不幸,眼裡不停地流下眼淚。
黎清淺無措地看向沙發上坐着的男人,他從始至終都不說話,可是眼神就那樣落在黎清淺的身上,有些空洞。
“你怎麼可以沒有目标,你怎麼可以沒有目标,說啊!你說你要做什麼啊!”
女人尖叫着,聲音回蕩在耳旁,黎清淺哆哆嗦嗦地開口:“我想賣鮮花。”
“你怎麼可以去賣花,你怎麼可以定這麼簡單的目标!我辛苦了這麼久,為你付出了那麼多!就是讓你去賣花的嗎!”女人尖叫的聲音更大了,沙發上的男人臉色也變得更黑,那雙眼睛黑得吓人。
黎清淺一邊哭,一邊試圖掙脫女人的手,可是根本沒有用。
“我想做醫生,我想做醫生。”她說。
“我們黎清淺真棒,那你一定要認真學習,好嗎?”
一切似乎都十分平靜,女人一瞬間變回那般溫柔的模樣,男人也滿意地看着她。
黎清淺又跑了,她用盡全力推開了門,卻回到了煙霧缭繞的酒桌。
再往前,推開門,男女争吵着,指向她,嘴裡說着什麼撫養權。
斷斷續續的夢裡,她好像是陷入了無限的循環,在這幾個場景裡不斷徘徊。
都是為了你......
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
黎清淺,我都是為了你......
聲音像鬼一樣追着她,怎麼也逃不掉。
她驚醒,又睡着,好不容易沖破了這幾個場景,她卻被一道道鎖鍊綁在半空,哪裡都去不了,在黑暗中,哪裡都去不了。
鎖鍊越來越熱,她也越來越熱,可場景卻不再變換,好像是走到了盡頭,她将要去往另一個世界一般。
“黎清淺!黎清淺!”
誰在叫我?
失去了力氣,被鎖鍊綁住的黎清淺擡頭,想要找到聲音的來源。
“怎麼燒的這麼嚴重。”
哒哒哒。
似乎有腳步聲逐漸遠去。
“藥還沒來嗎?”
藥?什麼藥?她聽得迷迷糊糊。
被鎖鍊綁住的感覺慢慢變淡,她終于能夠稍微控制自己的四肢,有了幾分活着的感覺。
熱。
好熱!
黎清淺意識有些模糊,下意識地踢開被子。
一瞬間涼意襲來,整個人都舒适了一些。
“小朝,不能踢被子。”
陸暮嗎?黎清淺終于認了出來。
她總算是艱難地睜開了眼睛,陸暮正皺着眉看自己,滿臉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