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這個畫，就覺得這個兔子有些傷感，看它站起來眺望遠方，接着莫名就腦補遠方即将到來風暴，而它逃不掉，隻能這樣靜靜等待。”
聞言，黎清淺撇了撇嘴，試圖理解，顯然，這幅圖的作者之一沒看出來這兔子的情感。
......
因着陸暮昨夜寫歌到淩晨，還是在桌子上趴着睡的，他上午需要補個覺，而黎清淺不想待着房間裡，免得吵到他，思來想去便出了門，決定自己逛逛。
咕咚——
黎清淺将石子踢進河道，驚散了那一片的魚，灰色的身影突的一下消失，她站在那，低着頭，沒多久便又看見了那些魚的身影。
今日陽光很好，落在身上暖和的很，黎清淺打了個哈欠，若不是在大街上，她或許還會伸個懶腰。
河對岸的店家不知道是在做什麼活動，老闆邦邦地敲着鑼，高聲呼喊，吸引了一群人圍在店前，有人喝了聲彩，随後又是幾句附和，熱鬧極了。
可惜黎清淺不喜歡湊熱鬧，便隻站在對岸看。
她看見一個小孩騎在男人的肩頭，女人站在他們的身後，怕小孩往後倒去，他們看起來并不是很有錢，夫妻兩個的衣裳都有補丁，卻縫的很漂亮。
小女孩的衣裳要厚一些，也新一些，沒有補丁，很幹淨，還繡了個大大的福字。
黎清淺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弧度很小，卻很真心。
直到老闆一聲招呼，那店門口的人湧了進去，一家人消失在她的視線，她才深吸一口氣，笑容因為記憶又沉了下去。
她一個人沿着河走，左右看着，繼續百無聊賴地踢石子。
石子順着地面向前滑去，撞到突起的石闆砰的飛起！
直直的飛向橋頭書生将要完成的字畫。
哒！
石子打翻裝着墨汁的小碗，濺起黑色的水花。
水花墜落下來，在鋪開的畫上，在書生的臉上，在他泛着白的衣服上。
黎清淺的心髒猛地一縮，登時倒吸一口氣。
完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下沒注意。”她連忙跑過去，帶起一陣清風，清風都有些焦急之意。
這身着布衣的書生呆愣愣的，臉頰邊還沾着方才飛起的墨汁，墨汁順着他白淨的臉又往下流，他卻像是沒感覺到似的，隻是看着自己的字畫。
那畫上畫的是大雁，可現在多了一片墨水，原本兩隻并排的大雁登時隻剩下一隻，孤零零的。
黎清淺沒有随身攜帶手絹這類物品的習慣，她慌亂地想要幫忙擦拭，可是這麼接觸有些親密，這手便伸不過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她隻能雙手合十不停的道歉。
書生反應似乎有些慢。
黎清淺小心翼翼地擡眼觀察，就見對方眨了眨眼，随後垂下頭念着無事。
他的聲音很淡，也不為自己的墨水潑了生氣，隻是将衣裳扯着，防止裡面的衣裳沾染墨水，再用手去擦。
漆黑的墨汁沾在他的手掌上，暈開，又蹭開，前一秒還幹幹淨淨的手便被染得髒兮兮的。
黎清淺跑開來，到最近的店鋪裡買了一塊棉麻的帕子，上面還繡着幾朵小小的藍色花朵。
她抿了抿唇，将帕子遞過去：“對不起對不起，這是我剛去買的帕子，你用這個擦擦吧。”她的眼神有些慌亂。
可書生看着，隻是擺了擺手。
“多謝貴人，太貴了，不用了。”
這怎麼行，這個小攤一眼望過去一個可以擦臉的都沒有，這人的臉上還有墨汁呢，難不成還用手擦？那可不好擦幹淨。
為了彌補一點過失，這帕子是必然要給的。
“拿這個擦擦臉吧，就當是為了讓我心裡好受一些。”她看着書生，眼神十分的誠懇。
書生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偏堅毅的長相，有些瘦，聽見這話他猶豫了一下，最終看着黎清淺的眼睛，沒再說出拒絕的話。
“多謝貴人。”
這分明是自己惹的禍，如今書生還要說謝謝，他這樣，黎清淺看着被墨水染得亂七八糟的字畫，就更加愧疚了：“你的畫毀了，要不我賠你些錢吧。”
她說着，從袖袋中拿出了荷包來。
對面的人瞧着自己的袖子，伸手用袖子輕擦臉上的墨，聽見這聲便想拒絕，隻是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塞了兩錠銀子。
書生似是沒見過這麼多錢，驚慌地又将銀子塞回，眼睛都瞪大了些：“多謝貴人！隻是這些字畫乃在下所繪，不值這麼多錢的。”
這回他的語氣強烈了些，不是那般平淡了。
聞言，黎清淺頓了一下，有些意外，書生的畫看着精緻，她還怕自己的銀子不夠呢。
“一幅畫二十文，姑娘的銀子把整個攤子買下來都綽綽有餘。”書生微微彎了彎腰，眉毛輕皺，嘴角挂着絲苦笑。
黎清淺有些驚訝，她看着桌子上的兩錠銀子，又瞧了眼被墨水染得亂七八糟的小攤，心中糾結。
都拿出來了，再拿回來是不是有點......
畫也不止毀了這一幅，亂成這樣大約也擺不了攤，衣服沾了墨水說不準報廢了，這麼算起來......
“被我弄成這樣，你今日也擺不了攤了。”她掙紮了一下。“這二兩銀子你就拿着吧，剩下的便算是我的歉意了。”
書生被強硬地塞下銀子，見黎清淺的模樣，半晌隻能微微作揖表示感謝。
她似乎很是滿意這結果，點了點頭，笑了下又說一句抱歉才準備離開。
好虧好虧好虧好虧！
黎清淺心底流淚，可這事是自己幹的，一時上頭話也說了，後悔也來不及。
唰——
她走了幾步，突然扭回頭來。
“你的字畫很好看，這一幅可以送我嗎？”黎清淺指着那幅髒了的大雁圖開口。
書生聞言低了頭，急忙去拿竹筒裡的畫：“這幅畫被染了，這幾幅完好的給姑娘吧。”
可黎清淺卻是搖頭：“不用，我就要這一幅。”
左右是虧，其他畫還沒這幅來的意義大。
看着這畫，以後可不能踢石子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