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還想說什麼,他的身體微微前傾,試圖從短短幾秒的記憶裡,找出更多黑衣人與許國國師契合的地方,以此說明自己的猜想并不是沒有可能。
隻是下一瞬程雨側了下腦袋,在床上坐着的大塊頭便立刻閉了嘴,低着腦袋老老實實的。
陸暮自然不會責怪程風,畢竟他隻是為這些事情提供了一個思考的角度,即使這個角度有些無厘頭,自己倒也不至于為此對程風發難。
陸暮笑了下:“或許呢,不過現在線索太少,今日我看見的箭矢也已經化為灰燼,若順着這回的案子查下去,說不準會發現新的玩意兒。”他說着,起了身。
上回程雨提及此事,陸暮不過是當個樂子聽聽罷了,并沒有多問,因此這回才前來确認,答案得到了,他關心了下程風,便沒再多言。
......
夜晚,黎清淺立在門外,方敲兩下門,便聽一聲輕響,暮雨樓的門開了。
陸暮一身雲緞錦衣,月白色長袍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腰間還系着一條腰帶,上嵌細碎的寶石,寶石在燭光之下閃着微光,他的肩上披着件深藍外袍,繁複的花紋布滿整件衣裳,卻不顯累贅。
黎清淺愣了一瞬,擡頭就見陸暮那雙星眸彎起,嘴角含笑,少年面若冠玉,青絲乖順的垂在腦後,燭光印在身後,為原本就透着溫潤氣質的人更添幾抹溫柔:“傻站着做什麼,外頭冷,先進來吧。”說着,陸暮往後退了一步側過身來,黎清淺這才看見他的手上還拎着一本曆史書。
他應該是在背書,所以這個時候衣裳也穿得好好的,隻不過衣裳為什麼換了一套?
想不明白。黎清淺在心中念了一句,卻沒多琢磨,轉頭就将疑惑扔到了腦後。
她随着陸暮一起繞過屏風,就見桌子上擺了兩個茶杯,幾碟子糕點,一碟是綠豆糕,她看出來了,其餘幾個不認識。
糕點每盤都好好地擺在那,一塊都沒有少,可疑得很。
黎清淺有些猶豫,畢竟這實在不像是在背書,倒像是在等人,我不會打擾陸暮了吧?
待走近了,她看清那杯中沒有水漬,也就是在這之前并沒有人來,他的表情也很放松。
陸暮在等誰?這答案似乎已經有些明顯了。
隻是......黎清淺用餘光瞧着,對方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書,坐在了對面,陸暮拎起茶壺,水柱流入杯中,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這是安神茶,你嘗嘗?”陸暮将茶杯推過來,他并沒有遮掩自己在等誰。
黎清淺低頭笑了一下,嘴角以一個微小的弧度彎起,可這麼看着,卻已然沒了方才那緊張的表情:“謝謝。”她沒有戳破,隻是放松了許多。
這句謝謝不止是說給這杯茶,也是為陸暮特意等自己來。
她喝幹杯中的茶水,暖意流向四肢百骸,指尖方才被風吹出的涼意也散了許多,黎清淺隻覺得整個人都舒服多了,沒那般僵硬。
“今天下午的場景還是挺有沖擊力的,弄得我現在想起來還起雞皮疙瘩。”她配合着這話縮了縮肩膀,來表示自己真的害怕。
“所以,就不要再去想了,不如想些其他的?”陸暮頓了一下。“雖然其他的事情也沒有多輕松。”
聞言,黎清淺歪了下腦袋,她來時并沒有多正式,此時外袍披在身上,頭發隻用一根簪子随意挽起,發絲随着她的動作在身後晃悠:“你是說許國國師的事情?”
“嗯,相比起懷疑你這個身份和對方有過節,我更傾向與京都有誰想除掉你,而那個人從國師手中購買了箭矢,或者那個人和國師勾結在了一起。”
黎清淺的注意力被這句話轉移了,頓時腦子裡出現了程雨的描述。
之後陸暮給她看了那個标志,差不多是一個倒三角,隻是角變成了圓弧,線也延伸了出去,莫名叫人想起了蛇的眼睛。
她的目光跟随陸暮,對方不知從哪裡弄出了個棋盤,哒的一聲放在了桌上。
“可,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殺我做什麼?”黎清淺一邊說着,一邊将被推開的糕點擺放好,還不忘給自己的杯子續上茶水。
“這就不好說了,你進京都之後有接觸的就那麼幾個,可京都勢力盤根錯節,天知道哪裡礙着人家了,不過現在最有可能的,我覺得是卡文迪。”
陸暮将棋罐遞給黎清淺,示意她先手,黎清淺也沒客氣,直接将黑子落在了棋盤中央。
“因為我回答出了他的問題?那他也太小心眼了。”
陸暮挑了下眉,緊随其後落下一子。
瑩白的棋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将棋子握在手中把玩,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小不小心眼不好說,主要是沒有必要,就為了報這個仇來刺殺你,風險太大。”
“而且林深說這些刺客訓練有素,利西亞如果能在大玄指揮這樣的刺客,還繞過大玄和許國扯在一起,也不至于做大玄的附屬國這麼久,隻能在朝貢的時候狀似無意地刁難一下了。”
黎清淺擡起來頭:“繞過?許國是在哪裡?”
“北方,思想還挺先進的,他們的朝廷裡有挺多女官,反正比例比大玄高多了。”
黎清淺左耳進右耳出,此時黑白的棋子已經占領了中間一塊的棋盤,她專心地去堵陸暮的棋子,眉頭也不自覺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