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會會長用手阻了阻,丈量錢袋大小後眯着眼推辭:“不敢當不敢當,隻是為村子裡的人做貢獻罷了。”
見王二娘再從兜中掏出,鼓鼓囊囊的,看的會長眼睛都直了,話語拐了個彎:“哪用得着這般禮數,您太大方了,隻是…得找個替死鬼來當這擔苦事。”他當即将沉甸甸的錢袋塞進懷裡。
“您細說。”王二娘喜笑顔開,手指撚了撚,“事後少不了您的。”
“诶,好好。”
會長堆笑的臉上肥肉橫生,原本不大的眼睛陷得更深。“得找個生辰八字和您兒子相同的人騙來,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那不正巧?村裡喬慧的瞎兒子就和我兒八字相符。”
油光可鑒的頰側,肥厚的手掌摸一把光溜溜的腦門,“好,你把他騙來,裡應外合,不愁這事辦不成。”
“啊一一”
會長光溜溜的腦袋上赫然頂了塊血窟窿,汩汩淌着鮮血,順着肥肉的臉上滑下,眩暈的大腦緻使他重重摔在地上,被大團肥厚阻擋,一下子起不來。
喬慧沒想過這兩人竟要聯手陷害她的孩子,擋在面前的大樹此刻也面目可憎起來。她尋覓到一旁灌木叢中的一塊大石,便握住它就朝會長砸去。
看到現在的狀況,握住石塊的手不可避免的抽晃,染血的部分連着浸濕她的五指。
會長捂住冒血的腦袋,咒罵一聲:“死婆娘,瘋了吧!”
王二娘也連連後退,捂着驚吓過度的心髒,胸脯起伏不斷,鼓起勇氣搭口:“喬慧,你冷靜點。”
“我覺得我夠冷靜了,起碼面對你們商讨我兒子的死活時,沒有直接殺了你們。”
“不是啊喬慧,隻是覺得守村人這種高貴的職位不适合我家二虎,就想着幫您的孩子謀點利。”王二娘腔調不穩,竭力克制住想跑的腿。
“真的嗎。”喬慧輕聲,“我怎麼不知道當守村人有這種好處?”
會長突然站起,舉起手臂就要往喬慧身上招呼,王二娘找準時機諷刺:“反正也是殘疾,不如幫我家二虎擋擋災得了。”鼻腔洩出不屑,薄薄的唇啟動。
那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打在她背上的痛意似震碎内髒,喉嚨處溢出血腥。
哆哆嗦嗦地站立,耳邊響着二人一唱一和的謾罵。
熱騰的淚順着血浸透泥土,喬慧瘋子一般的沖上去扯王二娘的頭發,粗肥的手臂橫在演前,她毫不顧忌地一口咬上。
她不想看到兒子落到和她一個地步,至少喬喻殊是有出去的機會的。這種想法在被拐賣來之前從未有過。
至少要親眼看着喬喻殊逃跑。
日半漸暮,灰蒙色的霞彩照在隙間投下豔影,村委會會長捂住帶着觸目驚心牙印的手臂,頭頂處的血窟窿顯得駭人無比。
王二娘頂着一頭雞窩,在兒子的攙扶下匍匐起身,食指哆嗦的指向喬慧,放下狠言:“喬慧,你等着。”
“媽。”王二喚道。
“瘋子!瘋子!”
“喬慧,這事你确實做得不對。”圍觀拉開他們的村民七嘴八舌的定論,“再怎麼說也不能打人啊。”
面對衆人的指責,喬慧挺直腰杆,眼睛随被帶走的兩人移動,龇開齒列顯出鮮紅的血迹。
隐隐間,會長手臂上的傷口又細細密密的疼起來,他要緊牙槽,忿忿瞪了她一眼,眼裡冒出吃人的光。
待這場混亂完全平息,喬慧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回去,颠簸的步子不穩。
已是六時過半,家裡的木頭桌案上擺着兩盤色澤鮮香的素菜,面的面桌前各盛了一碗米飯,筷子置在碗邊。
“媽,你回來了。”
喬喻殊坐在木椅上,烏瞳毫無光彩。他知道下午發生的種種,包括母親為他幫忙争鬥,他全聽見了。
“桌上的菜涼了,我去給您熱熱。”他摸着桌子去夠盤沿,被喬慧一把止住。
她盡量壓低聲線:“不用了,就這樣吧。”喬慧拉開椅子坐下,老舊的木椅吱嘎吱嘎,她端起碗沿,握着筷子往口中扒飯。
涼了的飯菜幹澀難咽,喬慧卻吃得很香,眼尾處沁出的淚掉下,化解米飯的硬。
“嘩啦。”
筷子輕然落地,喬喻殊正準備弓腰去撿,卻聽喬慧說:“不用了,吃飽了。”她起身去收拾行李,從枕頭下翻出一張卡片塞到喬喻殊手裡。
“如果能出去,一定要将這張卡片交給路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