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書本掉落在地,昏沉的大腦分不出心思注意别的事,手肘撐不住額首趴在桌案。雜物間冷意盈盈,絲絲穿透纏繞四肢,喬喻殊縮了縮身子。
虛掩的房門透過一束悄然的月光,堂而皇之登門入室。
迷迷糊糊中似聽到有人在敲門,靜候的身影遮住那抹白。喬喻殊略煩躁的喊道:“誰啊?”
“是我。”聲音清晰淡然,覺察對方語氣裡的不耐,頓了頓暗啞答道:“我吵到你了嗎,抱歉。”
喬喻殊一下醒過,明了門外的來人,他撐着桌子起身,錘了錘酸澀的胳膊。“沒有,有什麼事嗎?”
話一出口,混沌的大腦突然清醒。還能有什麼事,難不成是下午落下的書?
這樣想着,他便急忙翻箱倒櫃去找那本書,可書像和他有仇似的,怎麼也不出現。足踝來回不停的走動,在某處蹭過毛利的扉角。
喬喻殊連忙蹲下撿起,手指撫過皺了的邊角,心中騰起不好地預感。
“喬喻殊,方便出來一下嗎?”
“呃···”他磨蹭一會,祈禱最好别是來要書,随後他平息呼吸,扭捏應答。緩慢起身一步一步挪到門前,幾步的路硬生生走了幾分鐘。
門外的人沒有絲毫怨言,青色素雅的袖口蓋住大半伸向前的手掌,語調微微上揚:“多虧了你。”
聽到這話,喬喻殊低垂的腦袋不可思議的擡起,他指指自己,眉睫淡斂出聲:“我?我有什麼好謝的。”他自嘲一笑。
對方鼻腔沁笑,顯然早料到這場面,伸手拍拍他肩膀從容答道:“有空陪我去一趟集市嗎,報答你的指路之恩。”
喬喻殊眼角眯眯,報答?他最該報答的不應該是師傅嗎,怎麼落到他頭上來了。論恩情,明顯師傅的更為珍重,除非師傅不願接受報答,那這報答落在他身上也有理。況且,此刻他心裡很虛,生怕露出一絲端倪叫人看破。隻好抿抿嘴,含糊應下這份邀請。
看到喬喻殊思慮許久,紀凇暗戳戳攥扯住衣角,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複後,他如釋重負,綻開喜悅的笑容。
紀凇垂眸竊喜,偏目瞧見他小幅度動作,竭力克制喜悅情緒,拉上他就走。“那就早些出發吧。”
路途上,喬喻殊不習慣開口說話,就緊抿着嘴緘沉,紀凇關心問道:“怎麼了,不習慣嗎。”
他點了點頭。“之前沒和别人單獨來過這。”
唇角洩笑,溫柔缱绻聲色盤畔:“那跟緊我,小心别走失了。”順勢牽住對方手指,不經意蹭過指節拉上。
喬喻殊沒在意,任由儒生牽着自己帶路,手心間兀然癢癢。他沒好意思去撓,偏頭耳尖點紅。
耳中刹那間湧出萬千笑語,集市上燈火通明。
饒是漆黑的視野也不可避免的亮了些許。紀淞牽着他,指腹摸到一個毛線制成的樣物。
店鋪的商販很快熱情介紹道: “客人,是看中這挂飾了嗎?您眼光真好,這正是我們這純手工制成的羊毛兔子,目前還隻有這一個成品呢。”
面對商販姑娘激動推銷的神情,紀凇不為所動,低頭注視埋頭撥弄兔子挂飾的喬喻殊:“喜歡嗎?”
“嗯”喬喻殊應聲,指尖纏繞挂飾上的線圈一圈一圈繞在手上,又将其解開,不厭其煩地再次重複。
見他喜歡,紀凇掏出銀兩買下。
很快,他變得煩躁。喬喻殊注意力完全被那挂飾吸引住了,他沒理由再找機會牽手了,連帶着對挂飾生不出一點好感。
等到紀凇腳步停下,喬喻殊撞到後茫然擡頭。“喬喻殊,你好像一直都心不在焉。”他語氣含有不容置疑的笃定。
喬喻殊思緒一下翻騰萬千,竟琢磨不出他想表達什麼,就問:“我怎麼了?”
“你一次也沒有看過我。”
喬喻殊身形一僵,撥弄兔子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他耷拉着腦袋,唇齒開開合合,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發現自己是瞎子了嗎?
喬喻殊默然退後幾步,眉梢染上灰暗。會嘲笑他嗎,像村裡人那樣嗎?手心上的兔子被握緊。也對,像他這樣的人沒資格得到關心。
真是這樣嗎?他有些仿徨。
“紀凇…”他輕輕喊道,對方沒有回複。
心一橫,他打算說出真相。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不理自己了而已,自己還能回到藥坊,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我。”
話音未落,隻見一個巨大的燈籠向他襲來,來不及躲閃,耀眼火光映熱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