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凇走後,雜物間的冷氣散了許多。
沒一會兒時間,方闵就和師傅一齊敲響了門。
衣擺擦過門檻,方闵和葉永華目光下意識撞在一起。倆人無聲對視一眼,将目光聚焦在喬喻殊身上,面部表情緊繃。
毫無疑問,那個高階的鬼剛剛待在這裡過。
最終還是方闵不鹹不淡先開了口:“喬喻殊,火車情況有變,提前了三個小時。我算了一下,從這裡走到火車站,再待個半個小時候票時間是來得及的。不過需要現在就出發。”
他一邊說一邊留意喬喻殊表情,默默關注着這位自己帶來的推薦者的反應。
喬喻殊身子縮了一下,面上流露出茫然錯愕的表情。
怎麼辦,按照這樣的時間分配來,紀凇根本送不成他!
他也無法兌現剛才的承諾!
喬喻殊現在十分慌亂,怎麼辦。他暗自攥緊衣袖,内心在左右搖曳擺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無論如何,注定有一件事是需要放棄的。
方闵将他的表情盡收眼底,補上一句:“行李收拾好了嗎?我們準備出發了。”
喬喻殊沒辦法,隻能被迫單方面違背他們之間的約定。
他閉了閉眼說:“嗯,我準備好了,走吧。”
方闵沒作聲,他走出門時擡眼看向葉永華,心裡充滿疑惑。
喬喻殊究竟怎麼和那個鬼認識的,而且根據他身上陰冷的鬼氣,甚至能推斷出他和那個鬼的關系是怎樣的深厚。
說來也奇怪,方闵還是頭一回見到鬼與人相處融洽的。憑心而論,這種情況在玄學界也少見,沒有利益的勾連牽扯,竟也能發展成這副和諧畫面。
他回頭再次凝望萦繞在喬喻殊身邊的黑氣,略微思索一陣,忽然明白了什麼。
手指撫向腰側挂着的鈴铛,啞聲悶在掌心中,他倏然彎起眼眸,無聲地笑了起來。
也難怪。
方闵朝後招招手催促:“我們得快點走了,天馬上要黑了。”
喬喻殊一路上都心不在焉,他在怕,如果明天紀凇沒找到他會不會很失望,會不會認為他是個不守承諾的騙子。
似乎那畫面就在眼前,對方朦胧的面孔看不出任何表情,頭頂降下審判般的語言深深紮在胸口,滴滴血液頃刻間充斥全身。
他不敢細想。
可喬喻殊仍然不知道紀凇家在哪,紀凇沒告訴他,隻說等他回來後,紀凇會去找他的。
眼下唯一的辦法也斷掉了,喬喻殊無法通知對方自己的失約。
路上的氣氛沉寂,三人之間沒一個開口說話。
或許為了打破冷寂,方闵率先開口說話:“喬喻殊,如果有人屢次和你談起自身的私事,并經常邀請你去玩,舉止行為都與你很親密,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喬喻殊問。
方闵一頓,苦澀一笑:“我有個朋友,她最近經常這樣對我,讓我覺得我和她之間的關系有些奇怪,又不知道奇怪在哪。”
他回頭看了一眼葉永華,葉永華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
這下喬喻殊也犯了難,一個人舉止親密,又将她的個人生活完完全全暴露在另一個人面前,很肯定的說,對方對他一定很信任才會這麼做。
那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又為何會頻頻隻對一人這樣?
一個不成形的念頭浮了上來,喬喻殊咽了咽口水:“難不成她喜歡你?”
喜歡,喜歡的确能很好的解釋這些事發生的緣由。
方闵輕笑,“或許吧。”
之後的路途中沒人再說話,就這麼一步步走到了火車站,仿佛問的問題就是路上的一個小插曲。
但方闵的話卻讓喬喻殊想了很久,以至于勾起他和紀凇相處的點滴。
似乎,紀凇也符合方闵所說的那樣。
可是,總不可能紀凇喜歡他吧!他是男的,紀凇也是!
他緩解下心理的澎湃,仔細思考對方行為的種種,以幫助朋友來寬慰自身,紀凇對他沒那種感情,真的!
一路上,喬喻殊不斷給自己洗腦。
等登上站台,他又無措起來。
師傅和方闵為了他做了很多,像火車票,身份證和錢等等物件都被收整好了,他不用再費心去準備這些東西。
可要獨自面對一個陌生的地方,他總歸還是有點緊張的。
師傅交代了一些城市裡的注意,囑咐他辦完事就趕緊回來後,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檢票途中,方闵陪同他一起,站在候車區等待着火車駛進。
鐵軌上吱嘎吱嘎的聲響漸近,踏上鐵制踏闆,随号碼坐上自己的位置後,方闵就和他道别了。
這個隻有他的火車之旅正式開始。
喬喻殊乘坐的是綠皮火車,行駛速度較于其他高鐵慢了不少。車内濃重的漆味透進鼻腔,車輪與軌道碰撞的聲音也格外清晰。
不過他并無怨言,因為從文山站這通往外界的就隻有這一趟車。
車内的聲音很多,大大小小的談話聲彙成雜音,還有時遠時近的乘務員推着小車賣東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