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溫和,如神父那般慈懷寬撫:“小少爺,隻要您服從我的安排,我會保證您未來的安全 。”
“您知道的,我們情義深厚,我不會對您太嚴苛的。”
伊姆斯唇角挂笑,豔麗的眼珠盯注他,既不着急也不催促,倒像是逗弄困在籠子裡的寵物鳥,看它自亂陣腳的般般情态。
他并不屑于使用那些嚴刑拷打的低劣手段,在他看來,用酷刑隻會是那群莽夫會做的事。而像他此類的紳士,最注重紳雅的舉止了。
況且,他并不認為小少爺會選擇一個和他沒接觸多久的管家。
“好,我答應你。”
雜草揉成碎粘在喬喻殊手心,他迎着伊姆斯視線颔首。
看吧,結果果然不出所料。
他唇角弧度擴大,與神父那日是如出一轍的動作,掌心觸上少爺顱頂輕撫,語氣和緩:“好孩子,上帝會保佑你的。”
他眼眸半阖,面容祥和。雙手呈十字虔誠的祈禱,口中念念有詞。盤繞在他周圍的碎屑似乎化作聖光,為他鍍上朦胧的光影。
好在伊姆斯還算良心,并沒有折騰住所,那個滿是塵埃的茅草屋并不是他的留宿地。
喬喻殊坐在床邊,掃視一番四周環境。
狹窄逼仄的空間裡,光線昏暗。一盞老舊的油燈火芯搖曳,即将燃盡生命。
習慣養尊處優的小少爺舔了下牙槽,眉毛微微皺緊。
至少比雜草房好,他自我安慰,強制讓自己接受這般處境。
唳唳風聲似叢林間潛伏的野狼低低的嗚嚎,激起渾身哆嗦。喬喻殊按耐下心底不滿,從袖口處抽出那塊布條。
墨字洇透布料,寥寥數筆道清事實。
沒有人殺死克裡昂莊園主。
指節細微抖動,如果按照沈墨的說法,那管家不是騙了他?
管家為什麼要騙他?為了他所謂的種族?
他深深吸氣,讓自己的思緒疏理明晰。右眼眼皮不停跳動,暗示着他那個不願深想的答案。
也許,管家告訴他兇手隻是為了恐吓他,好讓自己配合他的布局。他并不清楚紀凇的真實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方不屬于人類。不然難以解釋自己手上的血污如何在頃刻間消失。
那自己身上存在什麼東西是他需要的嗎?喬喻殊忖度,沒想到有什麼是能被索取的。
他很快想到老管家。紀凇他也認識老管家,單憑上次的見面,老管家似乎和他十分熟稔,甚至老管家和他同樣不是人!
喬喻殊不願再想下去了,他怕老管家自始自終隻是為了利益接近他。他怕親口聽到老管家向他陳述,這麼多年來他對莊園沒半點情感。
身軀微微顫抖,他讨厭失控的情感!
從小到大,他除父母以外信任的人都背叛了他!伊姆斯是為了上帝,老管家和管家是為了族群,根本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過他,所有的,都隻是為了利益而已!
眼角難以抑制的滲出淚液,又被粗糙的袖口擦幹。他徹底一個人了,沒有任何人會選擇庇護一個隕落的莊園少爺。
喬喻殊呼出白氣,漏風的窗子吹滅了油燈,空間陷入黑暗。
他收緊手指,輕聲密語:“沒關系,我也可以保護好自己。”
依靠别人是蠢貨才會做的事。
他還要去找明父親死亡的事實,然後親自去悼念。他還要繼續生活,他必須活着,活的很好很好!
眼下的處境看,逃出去的幾率渺茫,伊姆斯派人駐守在他門外,稍有一點逃跑的意味都會被即刻上報。
他必須要扮演好一位聽話的角色,在完全得到伊姆斯的信任前不可以輕舉妄動!
次日,伊姆斯笑影殘存,許是發生了什麼好事。他推開支嘎嘎的木門,斂容道:“醒了?”
喬喻殊撐着床後退半點,悶聲應答。
“别緊張,我可沒膽量折騰小少爺您。”他低低笑了一下,似乎覺得少爺躲閃的動作可愛,“别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沒惡意的。”
“小少爺,還記得您出莊園玩的那一次嗎?”
喬喻殊警惕的看向他,不明白他想說什麼,但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您不記得了嗎?”他暗自神傷,轉而又恢複笑容,肢體表現出那日的情形,“那次少爺和我保證過的,讓我在原地等您,我等了好久好久,等得天都黑了,也沒看見小少爺的影子。”
“我以為,小少爺您抛下了我,獨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