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灘在庫迪的更北方,按直線距離至少有六至七個猶魯那麼遠,但墨很熟悉路線,專挑好走的近路,不繞路的情況下會比上次他們去庫迪的路程還短些,隻不過天氣寒冷,雄性們需要更多的食物和更多的休息,加上随着越來越靠近北方,偶爾還能遇到風雪天氣,這才把路程拉長了時間。
這一路的大半部分都處于平原地區,資源貧瘠,風又大,很多地方還覆蓋着積雪,休息的時候江華經常能發現墨的蛇尾上有結凍的冰碴子,隻能每次都用熱毛巾幫他敷一下,隐隐露出心疼之色。
天氣回暖後獵物也早早開始冒頭,每次休息時墨都選了獵物較多的地方,這次他選的就是一片有着一尺厚積雪的平原丘地,乍看之下光秃秃的什麼都沒有,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裡有許多隐藏的地洞。
下了兩個月的雪,底層的冰早已很厚很硬,隻有最外層是蓬松的雪花,但有些地方的雪微微凹陷,經常外出狩獵的雄性們十分清楚,這裡一定有洞,沒被凍上的洞裡頭就一定有獵物。
很快,雌性們就見到了地洞的主人——雪兔。
這雪兔和地球的當然有些區别,首先是個兒頭,地球的雪兔就有半米長了,比小型犬都大,獸世的那就更大了,足有一米多長,而且它們外表看着不太像兔子,反而像灰色的小熊,毛很長,整個身體圓滾滾的,耳朵也很短,看上去很可愛。
但墨卻警告幾個雌性不要靠近這些“可愛”的雪兔:“别看它們很像放大版的毛絨獸,但它們是食肉的,什麼都吃,牙非常厲害,力氣也大,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将獵物拖入地洞裡。”
這附近已經離墨當初的地穴不遠了,寒季餓醒的時候他常來這兒抓雪兔吃,前面不遠處有個很小的部落叫支源,人數都沒過百,他們的雄性外出狩獵時都曾不小心被這群"可愛的兔子"給拖進洞裡分食了。
處理雪兔時江華終于看到了它們的牙,沒有犬齒,但前排所有的牙都是尖的,隻有後槽牙是平的,和利齒獸的牙有的一拼。
而令人驚喜的是它們的毛皮,能在這裡生存的品種既要耐熱又要耐寒,它們寒季時的毛非常長,皮子又軟又厚,整張剝下來都能鋪一張桌子,顔色也漂亮,是極好的皮毛料。
這種雪兔繁殖很快,數量也多,雄性們出去一趟就抓回了差不多三十隻,剝下的皮子堆在一起就像剛從毛皮市場進貨回來。
“雪兔的肉非常軟嫩,烤着吃就很香了!”墨提着兩隻剝光皮的雪兔,穿上樹枝架在火上。
江華掏出自己的家夥事兒開始給雪兔刷料,以前就聽人說兔子肉很好吃,在地球時他沒機會吃,來獸世後倒是偶爾能吃上一次,赫達的兔子個頭小又不好抓,雄性們平時沒那閑工夫一個個去逮,除了毛皮就沒幾兩肉了。
雪兔的肉被烤得滋滋作響,香味彌漫了整個隊伍,累的不行的雄性們都強打精神烤自己的肉,寒季他們已經很久沒吃到新鮮的獵物,光聞味兒就快受不了了。
陸非淺和車羅負責煮湯,連華在清洗果子和植物根莖,順便向其他雄性們打聽還有多遠到鹽灘,他坐闆車坐的屁股都快颠碎了。
“還得過兩條河吧,四五天這樣。”一名雄性笑着說,他之前去過一次鹽灘,他的哥哥就是嫁去了那裡,這回他也算是去探親的。
連華松了口氣,終于差不多熬到頭了,他興奮的問:“聽說鹽灘好繁華的!什麼雄性都有,雌性也都很漂亮,是真的嗎?”
“是的吧?”
“肯定是啊,那可是鹽灘呢!”
幾名雄性陸續搭腔,他們大都沒去過鹽灘,離部落實在太遠了,但雌性們經常向往的說起鹽灘來,自他們出生就被告知鹽灘多麼富饒,強大的雄性遍地走,漂亮的雌性也随處可見,技術配方還滿天飛,食物多到吃不完等等,這樣的地方怎麼會不好呢?
陸非淺也說了句:“我也是聽說鹽灘這好那好的,這才想去看看呢,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富饒。”
他這話讓人聽着就像不服氣一樣,大家聽了都笑了起來。
之前去過鹽灘的那個雄性說:“他們的房子很有特點,像水果堆在一起一樣,很漂亮,公共區域很大,但是有些地方不讓進,有雄性在守衛,雌性長得都很漂亮,數量确實很多,我哥哥也很漂亮的,可到了那裡....就排不上号了。”
連華聽了有些失望,他長得很漂亮不假,可到了那個鹽灘就成了普通雌性,這也是他不打算去鹽灘的主要原因。
“不讓進?為什麼?”陸非淺疑惑的問,無論是尼亞、猶魯、庫迪還是赫達,除了自己家裡,都沒有哪裡是不能讓人随便進的。
“不知道。”那雄性搖搖頭,“圍起來了,裡頭有很多人,雄性雌性都有,就是不讓我們進去。”
“也許是他們在祭祀吧?那外族人确實不方便過去。”連華猜道,他已經洗好了菜,但還想問問鹽灘的事,把食材送過去又立馬跑了回來。
“不是的,他們在交換,就是普通集市之類的。”雄性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對了!他們問我要牌子,我問什麼牌子?他們就不讓我進了。”
江華聽到這裡終于擡起了頭,與陸非淺對視了一眼,好家夥,進集市還需要憑證?
也許這在地球很普通,比如看電影要出示票據,參加大型聚會需要邀請函之類的,但對連貨币都沒有的獸世來說,這....可以說是教科書級别的階級化表現了。
不論雄性或雌性,他們被用一種未知的方式分了類,一部分獸人的身份就變得更高貴了,以後會慢慢與普通獸人區分開來,當這個差距越來越大時就會逐漸演化為奴隸社會。
江華不知道原始社會的下一步是不是非得是奴隸社會,但看樣子鹽灘一定有自己的通行貨币,也許隻有高貴的身份才能接觸到貨币吧,看來這次他來鹽灘真是來對了。
陸非淺也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忙問:“你那次去鹽灘是什麼時候?離現在過了多久?”
“四五輪吧。”雄性疑惑的問:“怎麼了?”
陸非淺皺眉,搖搖頭示意沒什麼,江華聽罷也皺起了眉頭。
難怪上一次大集會鹽灘隻要獸人,如果是奴隸社會的話......人是最廉價的勞動力,同時也是通行貨币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墨突然側頭吻了江華一下,問道:“幹嘛愁眉苦臉的,嗯?”
江華看向墨,想起他也去過鹽灘呢,便問:“你覺得鹽灘怎麼樣?很富饒嗎?”
“當然富饒。”墨點了點頭,疑惑道:“為什麼這麼問?”
“他們有貨币嗎?有......仆人嗎?”江華斟酌着用詞,旁邊都是雄性,他們的耳朵好使的很呢。
墨挑眉,沒想到伴侶也知道“仆人”,之前他一直沒提鹽灘那些不好的事也是怕惡心到江華,畢竟江華很善良,聽到不好的事就會這樣皺緊眉頭,讓他看了心疼,但現在......他也隻能點了點頭。
江華的心涼了半截,但他不敢再問下去,沉默的繼續烤肉,連好不容易吃到的雪兔肉都有些食不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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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一行人終于安全度過了最後一條河,遠遠看到了一片墨綠色的山影,山頂還微微泛白,顯然覆蓋着部分積雪,山腳下有一片廣闊的平地,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木屋。
又趕了一會兒路衆人這才漸漸看清木屋和周圍的獸人,木屋十分普通,雖然看上去很結實,但卻建的很小,雜亂無章的分布在空地上,雄性們正在清除積雪和雜物,對前來的陌生隊伍視而不見。
“這就是鹽灘?”連華探出腦袋,不可思議的看向這極為普通的部落,連個大門都沒有,也沒有人迎接外族人,雄性們看上去是挺強大的,但....卻沒什麼精神,這也和傳說中的鹽灘差距太大了吧?!
一頭熊變為人形,指了指前頭的兩座山道:“還在更裡頭,這是外圍,真正的鹽灘部落在山谷裡。”
隊伍已經放慢了速度,這回除了量,赫達的隊伍中也有一名鳥類雄性,墨讓負責高空的兩隻鳥先變為人形,别讓人當成敵人了,而他卻并不掩飾自己的獸形,依舊維持着蛇尾,目不斜視的帶着隊伍向山谷滑行前進。
路邊的雄性們偶爾擡頭看隊伍一眼,就連看到蟒族也沒人過來阻攔,任由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山谷。
遠看這裡就是一片群山,部落正好在山腳下,與赫達有些類似,但走近才能看見兩座大山之間有十來米的縫隙,仿佛一個關卡,外圍的雄性們就像守衛一般。
山口風大,一股刺鼻的鹹腥味撲鼻而來,聞着有些發苦,江華在闆車路過那些雄性的時候觀察了一下,果然發現他們的胸口處都紋着一個黑色的圖案,看着有點兒像一個站立的人。
狹窄的道路沒走多久,也就幾分鐘的事,視野突然變得寬廣了,顯現出一個被衆山圍繞的盆地,成片的白色建築散落在沙地上,最高的居然有三層!是類似歐美或阿拉伯複古風的圓頂建築,難怪那個雄性說像水果堆起來,圓頂的頂端中心還插了根筆直的細竹子,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進入山谷後馬上就有人迎了上來,也是一名胸口處有圖案的雄性,但他的圖案不是站立的人,而是一片彎曲的樹葉。
“客人你好,你們是哪個部落的?”雄性的精神狀态比外面那些好了很多,他面帶笑容,并沒有因為首的墨是蟒族而有絲毫不喜。
“我們是赫達部落,還有兄弟部落猶魯。”墨上前說道,繼也化作人形點了點頭,一如既往的不愛說話。
雄性笑道:“大家一路辛苦了,請拿着這個到那邊去,會有人為你們安排住處。”說着遞給墨和繼一人一塊白色的小牌子,又指了指右側山邊的一片石屋平房。
一行人離開這個雄性後,江華從闆車上探出頭,招手要來了墨手中的那塊白色牌子。
這應該是一種貝類的殼,随着日光變換着彩色的光圈,鹽灘的人将它切割成巴掌大小,磨成了半指厚,還微微帶着些弧度,上面什麼都沒寫,沒有花紋,也沒有雕刻。
“一開始的貨币都是貝殼之類的,等有金屬了就會統一換成金屬的吧。”陸非淺翻看了一下小牌子,又将他還給了墨。
江華一直坐在闆車尾部向外張望,山谷裡的面積很大,高山成為了天然的保護屏障,這裡的氣溫也比外面高一些,地面上基本沒有植被,可能是鹽堿度太高了,不适合植物生長。
靠山邊的地方都是平房,越中間的房子就越高也越好,平房附近往來的人很多,穿着打扮也各不相同,應該都是外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