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鸢認真把前面都看完,終于,在最後一張圖裡看見了自己的作品。本來還有些緊張,以為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真的恰好和某位設計師撞了設計元素。
等看到了證據,先是一懵,緊接着松了一口氣,還有一點點哭笑不得。
她被放進這裡的原因,是因為她主設計款“山鬼”繪稿的裙擺部分,畫風技巧和形态疑似過度借鑒了一副國風水墨名畫《暮山》。
而這幅《暮山》的畫家,姓今名蘭。
阮今鸢想過或許可能會和母親的名字出現在一起,但萬萬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荒誕中又透露着一絲令人無奈的好笑。
群裡,其他人戰鬥力逐漸下降,隻有高珊琳還在那條博下和批判阮今鸢作品的人激情對線。和她對線的人貌似是今蘭女士的忠實粉絲,看到自己偶像被抄襲了也是很氣憤,盡管博主并沒有把這條也錘抄襲,但在不少人眼裡後者和前者其實沒差。
“借鑒”“融合”不過是擦邊的“抄襲”罷了,本質都一樣惡劣。
否則,難道被“借鑒”“融合”的人還得感謝借鑒者帶着自己的原創元素标榜為新的“原創”嗎?
阮今鸢趕緊阻止她,并說清楚的前因後果。
曲維舟夏序還有工作,一直是擠着時間替她說話,看到消息才終于松懈,同時又有點絕望。
所以他們白跟人對線了幾個小時啊啊啊!
半晌,方韻榛看到消息,沉默着拍了張照發到群裡。照片裡,她手邊是一沓評論區對線截圖,有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罵的很難聽,她就先收集了證據。
結果,現在也成了白忙。
高珊琳這條博也是其他關注設計又知道阮今鸢的朋友轉過來的,當時西桐就給她擺陣算了一卦,确定絕對和抄襲沒有關系,高珊琳才有底氣和噴子對線的。
阮今鸢看到他們做的這一切,眼眶沒忍住一熱。她立刻發了一個兩千塊錢的紅包,并打包票什麼時候約飯,她請客,請最好的。
幾人本來以為紅包不過是一人一杯奶茶錢,沒多想就領了,結果領到手直接傻眼。
過了兩秒,高珊琳曲維舟和西桐開始瘋狂谄媚她。
隻有夏序,發出了尖銳的爆鳴:“啊啊啊啊大鸢砸!為什麼!為什麼兩千塊的紅包我隻搶到五十塊!!!我恨!我恨!”
兩千塊錢六個紅包,平均算下來每人可以搶三百三。她沒注意選成了拼手氣紅包,本來也沒覺得有什麼,隻是沒想到夏序的運氣能背成這樣……
阮今鸢忍俊不禁,直接又發了個僅他可領的紅包算作安慰,不過夏序也沒真收。
他的哭訴換來了其他人狠狠嘲笑。
不過很快他們也笑不出來了,因為群裡就剩俞弋應該是在忙所以沒有看到消息還沒領,他們把金額加起來算了算。夏序點背在前,剩下到俞弋手裡的竟然有五百多塊,妥妥的運氣王。
跟他們東扯西拉了好一會兒,她的心情也恢複正常。
郵箱裡又來了新的未讀通知,因為正義路人的那條博,很多人都挨個把他列出來的公示作品全舉報了一遍。
現在大賽組委會非常重視,已經給她發了審查通知。
阮今鸢想了想,先把這件事跟今蘭那邊說了一聲,然後沉下心來,開始寫給組委會的申訴回信。
光是“她和今蘭是母女,她的畫是今蘭教的”這點來說沒有太強的說服力,隻能作為論證的其中一點。好在她設計作品的時候會習慣性的寫上設計思路背景故事之類的填充,使得整個設計更飽滿。
這些東西全部都是有清晰的時間記錄的,她整理了一下做成附件一并抄送。
俞弋是下午才知道這件事的,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解決了一半了。他今天工作了一整天,完全沒有空看手機,看完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給阮今鸢打了電話。
這頭,阮今鸢剛吃完飯,看到電話回了房間,靜悄悄轉動反鎖,才接起來。
說起來,她感覺自從那次旅遊回來,她和俞弋的關系似乎有點不一樣了。但具體怎麼不一樣她也說不太上來,她勉強把它歸結于兩人更接近了。
和俞弋閑扯了一個小時,從這件事聊到他的工作,又聊到她今天晚餐吃了什麼。
阮今鸢從電話裡聽到了登機提示,趕緊切斷話題:“你要上飛機了嗎?”
俞弋:“嗯。”
她趴在枕頭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晃着腳:“那你趕緊去辦理登機手續吧,下了飛機記得去吃飯,回家也要好好休息,挂了哦。”
俞弋在電話那頭輕笑:“好,你也是。”
直到電話挂斷,阮今鸢看着黑屏裡的自己,才發覺自己在笑。
她又趴了一會兒,才起身去洗漱。心情沒由來的很好,泡得久了些,平常偶爾犯懶減少的護膚步驟今天也一步步精細做完了。
出來爬上床看手機,才發現俞弋兩分鐘前又給她打了電話,阮今鸢立刻回撥。
響了幾聲,電話被接起:“喂?俞弋,你是到了嗎?”
那頭靜默幾秒,似乎還傳來了冷冽的風聲。她正疑惑着看了眼屏幕,想要開口時,聽見他問:“要不要出來走走?我在你家樓下。”
她徹底懵了,反應過來快速下床拉開窗簾推開落地窗跑出陽台,隔着外面大門,她看到了那道真的出現在她家門口的身影。
她吸了吸鼻子:“好,等我,馬上!”
阮今鸢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套上毛衣大衣,匆匆趕出門。推開家門靠近大門時,腳步才放緩,走過去開門。
俞弋失笑:“跑這麼快做什麼?”
她不言,隻問他:“你怎麼來啦?”
俞弋将她從上至下掃了一遍,才彎唇道:“總得來看看你才放心。”
雖說隻是烏龍,但影響也不小,他怕她遇到事情自己偷偷憋着不說,獨自承擔壓力和委屈。現在看到她的狀态很不錯,他也就放心了。
阮今鸢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氣氛…似乎有些說不出的暧昧。
她抿抿唇:“不是說要一起走走?”
俞弋應聲:“嗯,走走。”
她出來,把門虛帶上,兩人并肩沿着左邊的路走。
這會兒别墅區内沿路的燈還亮着,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盞,到了固定的時間會統一熄滅。
就這麼安靜的走了好一會兒,兩人才開始聊閑。
“你之前說申訴材料已經發過去了,有回應嗎?”
“你吃飯了沒有?”
“還沒,不過應該這兩天就會有答複。”阮今鸢先回答了他的問題,才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俞弋點頭:“在飛機上吃過了。”
阮今鸢了然點點頭,剛想說什麼,一陣風吹過來,直往她脖子裡灌。吹的她猛一個瑟縮,沒忍住“嘶”了一聲。
“出門圍巾都不戴。”俞弋停下腳步,面向她,“都說了讓你慢點,着什麼急?”
她有點不好意思。
可能就是那一刻看到他,莫名的沖動上湧吧。
他說着,開始解自己脖子上的那條圍巾,還是她送的那條。
阮今鸢試圖制止:“不用了,你戴就好。”
俞弋并不聽她的,很快解開圍巾,不由分說往她脖子上繞。他的動作看着粗放,實則很輕,很快她就感受到了圍巾上的餘溫包裹住她的脖頸,開始往她身上過渡。
繞了兩圈後,他開始整理圍巾的形狀邊角。他理得很認真,就差精确到每根流蘇的擺放位置。
兩人站在路燈下,纖長的睫毛在他眼下投映出羽扇般的陰影。
這一刻。
她心跳史無前例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