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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弋在裕和花園這套房子是他平常一直有在住的,大部分東西也都收在這裡,書房有一整面書櫃,擺着不少書和比賽獎杯獎牌一類。
他從其中一格拿出一個盒子,打開,把裡面東西拿給阮今鸢看:“還記得這條手帕嗎?”
阮今鸢看着手帕邊角的鸢尾花刺繡,愣了一下。
她自然能認出這是出自自己的手,也還記得這是什麼時候繡的。
那時候高三暑假,志願出來,她成功考進南沅服裝學院。但是此前隻是有興趣,沒有太系統的學習過,所以多方打聽之後加入了一個學姐的暑假班,其中有兩節課就是教的刺繡。
她繡得還行,雖說不是出神入化,起碼也算工整。隻是這條手帕,怎麼會在他那?
俞弋對上她的視線,眼神柔和:“除了這條手帕,還有一把傘。”
阮今鸢蹙眉細想,半晌恍然:“那個,那天在咖啡店門口,被我撞到的是你?”
她徹底回憶起來。
那是一個大晴天,天氣很好,她本約了朋友參加南沅一個漫展,提前見面。誰知道突然下起了暴雨,還好她有帶傘的習慣才幸免沒被淋濕。
雨下得湍急猛烈,還伴着狂風,即使有傘也沒辦法完全遮擋不被淋到。朋友那邊可能沒那麼快趕過來,阮今鸢看到遠處有家咖啡店,就想跑過去避避,順便等朋友。
她舉着傘還得努力控制不被大風吹跑,傘被吹變了形,雙手舉着都很艱難。一個不注意,就和剛出門的人撞上。對方毫無防備被她撞了滿懷,手中的咖啡也被反潑了一身。
她倉皇無措地趕忙道歉,懷裡最快能拿出來的隻有剛繡好不久的那條手帕。
盡管對方很淡然的表示了沒事,她還是很不好意思,後面進了咖啡店也一直坐立難安,總在意着門口的情況。
後來朋友到了,在外面喊她上車。他仍舊在原地站着,不知是在等人,還是因為别的什麼原因。
她其實已經舉着傘跑出去一段了,想了想又飛快地跑了回去。把傘塞進他手中,不等他反應就用手臂擋在頭頂往車邊跑。
其實是一件很小很小的插曲,卻在俞弋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對于她來說可能隻是轉瞬即逝的瞬間,對他而言卻格外漫長,漫長到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形容。
他怔愣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撞在一起那刻她驚慌失措的眼神,腦海中就好像有個聲音突然出現。
然後告訴他,他們的交集不會止于此時。
後來也果然如此,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種感應,他總能第一時間在人群中察覺她的存在。他們無數次擦肩而過,他從記得她的眼睛和背影,到知道她的名字,到交集越來越多。
那把傘和手帕始終被他好好的收着。
于是後面的每個雨天,他都會莫名的想到她。
俞弋颔首:“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正式認識的那次是在藍夜正好碰到,蕭煜時喊住你們問要不要一起。”
阮今鸢自然記得,那也是兩個宿舍開始熟識的時候。
但他想說的顯然不是這個:“那個時候,你們應該算是互相有好感,我能察覺到你的室友和曲維舟都在撮合你們。”
她想說什麼,卻見他無奈一笑:“後來,我就看着你越來越喜歡他。”
其實俞弋也嘗試過想要和她多接觸,隻是那時的阮今鸢心思很明顯都在蕭煜時身上,旁的無法入她的眼。
他那時候想着,她和蕭煜時是互相有意,他單方面的靠近也許會給她造成一些困擾。加上這一層室友身份,隻怕他說了她會悄然敬而遠之,那還不如不要打擾。
他也知道蕭煜時私底下和平常表現出來的不一樣,也試着提醒過,但他以為蕭煜時至少是真心喜歡她的。
卻沒想到蕭煜時會做出那種事。
第二天早上蕭煜時回宿舍的時候,其實他們吵過一架。那時候蕭煜時還很詫異,問這件事和他有什麼關系,他也真的給了蕭煜時一拳。
其他人都不知道還有過這樣一個插曲,也是宿舍關系極速冷下來的真正原因。
“所以,其實在他突然帶着女朋友來聚會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我其實是慶幸的。”俞弋不介意讓她知道這些不太光明的小心思,他想表達的隻有一個,“我在想,或許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才會給我一個機會。”
他頓了頓:“讓我還有機會親口對你說喜歡。”
阮今鸢呼吸短暫的停滞了一秒。
她想過他或許也是喜歡她的,隻是沒有想到會那麼早。在她把他遺忘了兩次之後,他仍舊想起了與她有關的一切,然後選擇了不讓她困擾。
如果不是因為後面的這一切,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在她面前說出這些話。
阮今鸢腦子其實有點懵,又好像很清晰,她現在也感覺到了一絲後知後覺的慶幸。
正如俞弋所說,或許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才給了她這樣一個機會,讓她可以好好的重新認識他。
兩人的距離再次靠近。
她擡起頭,他的臉近在咫尺,掃去眸中朦胧的醉意,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在尋求一個答案:“阮今鸢,我喜歡你,你呢?”
她對待感情其實是踟蹰的,總是在顧忌着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産生的變化。但或許是他此刻明确而直白的表白,讓她無端也生出了些勇氣,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在兩人都清醒的狀态下擁住了他。
聲音悶悶從他胸口傳進他耳朵裡:“我也是。”
心跳一聲接着一聲,延綿不絕。她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擔心他沒聽清,她又重新說了一遍:
“俞弋,我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