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莉神情嚴肅看着面前兩人，周媛端着電腦垂眸不語，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阮今鸢眉頭蹙緊，明顯是被氣到。

她扯唇，捏着筆敲了敲桌子：“你們倆誰先解釋？”

阮今鸢看向周媛，不禁冷笑。

周媛也看向她，看出她言外之意，還想拖下時間：“憑什麼我先來？你不是言之鑿鑿有證據嗎？那你先講呗？”

對阮今鸢來講先後順序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怕先說了之後周媛能扯出花來，遂把電腦裡的電子文檔都調給譚莉看：“譚總監，這是我之前的手稿電子稿存檔。”

這份新設計還沒有來得及存稿，但好在前面的都保存仔細，包括靈感版廓形版這些都是有根據的。她一一指出：“這套新國風系列，主套裝左肩這部分花紋是取自我之前設計的九尾外擺紋樣，上面的花是重瓣六出，當初采樣的時候覺得花瓣很像狐狸尾巴所以采用的。左邊這套衣擺上的紋樣選的是文鳐這套的漸變鱗片紋……”

她喜歡在設計裡面加一些小巧思或者小特點，來放大特征彰顯風格，再加上這套國風系列本來就相當于是沿用前面設計的衍生版本，每一件都能追根溯源。

她洋洋灑灑說完，就在一旁靜等周媛的解釋。

譚莉眼中欣賞還未散去，看向周媛時表情還算平緩：“你呢？”

周媛僵了僵，開始硬着頭皮解釋。

阮今鸢的标注細節倒是細節，但不至于連紋樣都特别标明來處，周媛能說的無非就是她寫過的部分，紋樣采用就算要說也沒法真的說清楚。

她越說越說不下去，逐漸沉默。

這種場面，傻子都知道是什麼情況，譚莉臉又闆了起來：“周媛，你知道設計師最忌諱最惡劣的事情就是抄襲嗎？更何況你這都不是抄襲，是完全盜走别人的勞動成果。”

周媛立刻辯解：“不是譚總監，你聽我解釋，我隻是一時糊塗！她們都孤立排擠我，我才腦子昏了做出這種事情。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肯定會再給您一套滿意的作品！”

“這種時候還在狡辯？周媛，你當我真不知道你之前的設計是從哪裡來的？你以為為什麼每次你的稿子到我這都被篩掉？”

譚莉一臉失望：“我看在你姑姑的份上把你招來曆練，你做這種事，不是在給你姑姑蒙羞？”

周媛臉色煞白：“譚總監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您不要告訴我姑姑！我會改的我真的會改的，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而且說到底阮今鸢也是給公司的設計，我隻是把它提前拿出來給你看了，公司和她也都沒什麼損失……”

阮今鸢簡直要氣笑了，面對她厚顔無恥的辯白，甚至都不知道說什麼好。要是真沒證據證明這設計稿是她的，那豈不是任由周媛亂扯一通，或者花大量時間精力去替自己辯解證明。

譚莉面不改色：“這件事我會如實告訴你姑姑，接下來你也不需要繼續工作了，我們這裡不允許這種惡劣事件發生。你的工牌交給人事那邊，你的工作我也會安排人給你交接。”

周媛還想說什麼，被譚莉一個眼神掃退。

等她出去，譚莉才看向阮今鸢，神情盡量放得柔和：“這件事是周媛一時犯錯，好在還沒有造成什麼損失。你的稿子質量非常不錯，看得出來你在設計上很有天分也很有想法，你放心，公司會保留你的署名權……”

阮今鸢越聽越覺得不對，還不等她說完，忍不住打斷：“請允許我打斷一下譚總監，我想要解釋一下，這份稿件并不是公司安排計劃下的設計稿，那份符合公司要求的稿件我前天就已經發到雅瀾姐那裡和她确認過了。這份設計稿我并沒有打算作為公司設計稿。”

譚莉一臉你要不要聽你在說什麼的表情，但想到這件事她也确實受了委屈，仍舊耐着性子說：“你的另一份設計我也看過了，顯然不如這份有靈性和設計感。更何況你在職期間的創作本就占用了工作時間，現在說不是為公司設計，難道是在借用職務之便上班時間摸魚接私活？”

阮今鸢覺得她純粹是在偷換概念：“譚總監，首先我沒有接私活，其次這份設計稿是我利用午休和晚上下班時間創作，并沒有占用工作時間，我不接受征用我的稿件作為公司新年推新。”

譚莉臉色再次沉下來：“你作為公司的員工，本就有義務承擔崗位職責，你的崗位職責裡包括了出設計稿這部分，否則公司請你來幹什麼的？”

阮今鸢同樣倔強：“這麼說公司是一定要用我的私人稿件了？”

譚莉審視她：“如果我說是呢？”

她深吸了口氣，摘下工牌放到譚莉桌上：“那我會選擇辭職，并且追究公司責任。”

“你大可以試試。”譚莉冷笑。

出門的那刻，有什麼東西被摔到身後，她頓了頓，沒回頭。

—

辭職确實是一時沖動，頂着一堆同事驚訝的詢問，阮今鸢也隻是沉默着回工位收拾東西，另外把工作跟黃伊薇對接。

入職手續繁雜，辭職好像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她甚至還碰到了剛下樓的周媛。忍不住問：“這樣做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這是個再劣質不過的謊言，輕而易舉就能被拆穿。

阮今鸢想不通周媛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周媛臉上全然不見在譚莉辦公室的柔弱委屈，隻是笑笑：“膈應你啊，這是你們排擠我應得的。我知道這是你私下設計，我也知道譚莉會喜歡，倒是沒想到你還挺硬氣，說辭職就辭職了。”

從阮今鸢反複拒絕她的求助那刻，她就在醞釀着報複。她不需要多麼高明的手段，隻是想膈應阮今鸢而已，現在事實證明她确實做到了。

譚莉這人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不問過程隻看結果”，她根本不在意是怎麼創造出來的，隻要結果符合她的預期就行，這也是為什麼周媛前期能安全糊弄過去的原因。

阮今鸢的設計有亮點，也算是足夠成熟的作品，隻要稍加修改，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銷路不會差。這樣一份稱心的成品，比什麼都來的有用，譚莉自然會用。

黃伊薇下來送阮今鸢，本來還在内心叫苦不疊，一共三個助理，兩人一走，短時間沒有對接，很多雜活都得她來幹。現在聽到周媛理直氣壯的話，簡直氣笑了：“誰排擠你了？不把你當公主捧着就是排擠你？我們是你爹還是你媽，有義務幫你做你的事？”

阮今鸢已經沒心情跟周媛吵架，她确實成功把她膈應到了。

回去之後，阮今鸢也沒歇着，她想着找個法律專業的人咨詢一下。想來想去最近有聯系過的就是方韻榛，于是發了信息。

方韻榛很快回了她，聽了來龍去脈之後給她發了幾條語音，讓她不用太擔心：“你放心，我之前有幫我一個朋友維權過，她的情況跟你還挺像的，也是公司想強行把她的作品侵占。”